第三十章 素缟

紫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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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布在风中飘摇,一夜的雨水淋在布上,湿嗒嗒滴着水的布下垂感强烈,好像也为皇帝的驾崩表示哀悼似的。

    “这雨可真是时候。”韶韵起来后往窗外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一下下梳着头发,披于身后的长发乌黑顺滑,梳起来的时候极为容易。

    阿玉端着水盆走进来,放了水盆,擦干了手上的水,接过了韶韵手中的梳子,一边为她梳着头,一边道:“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皇帝驾崩,可不老天爷都哭了吗?”

    官府的布告栏还没有贴出皇榜,韶志家就知道了皇帝驾崩的事情,那些上层的变动,这个官员下狱,那个官员处死的,只是让她们多了些看热闹的心思,一个个平时连面都见不到,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官职是做什么的大官被问罪斩首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个难得的“热闹”。

    那段时间,菜市口的地就没有一天不是红色的,韶韵偶然去看了两次,未等看清楚那被问斩的人是什么模样,就被天香掩住了眼睛,连声道:“阿弥陀佛,这可看不得,这可看不得!”

    她这么说着,自己却没有说不看,只是多了些不忍看的意思,看一眼便匆忙移开视线什么的。

    因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砍人上头,韶韵便透过她的指缝看了看那刽子手拿着大刀砍下人头的场景。

    围观砍人的人很多,他们大多都是在看那人怎样死去,对于这样的围观,国人总是有着莫名的热情在,且那被问斩的官位越是高,他们的兴奋也越高,好像这一日他们终于比那些拿着鼻孔看人的大官厉害了似的,热情高涨。

    不同于其他人看的是热闹,韶韵看的,却是那将死之人头上的气柱。灰色的啊!

    果然是灰色的死气啊!

    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再看那刽子手头上的气柱,黑煞冲天,浓郁如墨的黑色配着那横肉满脸的模样,一看便是专业杀人的。

    韶韵只看了那么两次,却是两次都跟怀远王有关。

    闻听了怀远王的故事,再看这几十年后仍有人为之而死,韶韵的表情很微妙,其实,怀远王就是个病原体。还是剧毒的那种。谁沾上谁死是吧!

    唉。皇帝到底对这个人有多记恨,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若是真恨成这般,怎么不在当初赶尽杀绝?

    莫不是… …想到“相爱相杀”这个词上,那段时间。韶韵脑补了不少兄弟*的小说情节,皇兄皇弟,多有爱的话题啊!

    “什么老天爷哭了,难不成下雨就是老天在哭啊,那这位老天可真是个娇气包,动不动就哭的。”

    夏日里的雨水多,若真把这雨水当老天爷的眼泪看,那这位老天爷也真的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好吧,没谁规定老天一定要是男子。所以,它也可以是女子,哭吧哭吧不是罪!

    “呵呵,姑娘说得真有趣。”阿玉露齿一笑,只笑了两声又收敛了。“姑娘可不要这么说了,对老天爷不敬可是不好,赶紧拜拜!”

    见到阿玉双手合什一本正经冲着老天爷拜首的样子,韶韵微感好笑,等阿玉回过头来,发现姑娘没有拜拜,又催促了两声,韶韵懒得为了这样的封建迷信跟她争辩,为了耳朵清净,也跟着拜了拜,只并没有用心。

    阿玉也没强求她一定要诚心,诚心与否还真不是表面能够看得出来的,其实阿玉那般拜拜,也不见得多么诚心,只是觉得这话不妥当,为了心安才那么做的。

    皇帝驾崩,可谓是京城动荡,先不说皇位的事情,那是上层的博弈,跟下头的人无关,而跟平民百姓有关的,便是服素缟的事情了。

    因韶志知道的消息早,家中及时买下了白布,天香有心眼儿,多买了一些,韶韵还以为她准备趁着周围人都不知道,买多了布以后再高价卖掉,这样的时机,随便倒手一下必是要有的赚的。

    谁料到天香竟是在白布价钱上涨,甚至有价无市的情况下,原价卖给了周围的邻里。

    她这一举动倒让韶韵有些惊讶地刮目相看,后来一想,这么做看似无利,但邻里关系更好了那是肯定的,她也落了个好名声更是一定的,这可是隐形的利益啊!

    皇帝驾崩,百姓一月内不准婚嫁,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

    原来还上门的媒婆这段时间也要绝了踪迹,这让韶韵倍觉轻松。

    自打周媒婆上门之后,附近的媒婆好似才知道这家还有个待嫁的一样,这个也过来说说,那个也过来说说,一开始韶韵还认真听一听,分析一下这个好还是那个好,可后来就听得烦了,媒婆的词儿总是那么几样,今儿说这个的跟明儿说那个的都差不多,好像这京中一夜之间便多了不少年少有为的良配,还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算不是虚假宣传,也有夸大其词之嫌。

    韶韵这样下了评定,便有些不耐听,对于嫁人这件事,即便是早都计划好的,可以说从意识到女子地位如何之后就开始计划要嫁个怎样的人家,但真的到来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才十三吧,不是二十三吧!

    即便要符合时代情况,但这样的年龄谈婚论嫁,她虽然能接受,却也不得不考虑以后的生子问题,年龄小那个啥对后代不好吧!

    再有,从熟悉的家中到陌生的可能会有婆婆刁难的家中,真的设想起来,韶韵竟是有些怕,能够推迟一天便推迟一天,反正她才十三,十四五嫁人的话也能拖个一两年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韶韵有些矛盾地一方面积极着选择丈夫,一方面畏惧着选择婆家。

    镜中的少女面容秀美,一双眼珠不动的时候沉静文秀,眼珠一动,便显出几分灵动多变来。额前的刘海儿恰在眉上,眉心中间一点浅白,仔细看像是压出来的小印子一般。微微有几分椭圆,却又在椭圆之上有个尖,跟周围皮肤交接的地方模糊不清,界限并不是很分明,一错眼便会忽略过去了。

    摸了摸额心的疤痕处,这点儿小疤痕其实真的不碍事,但是自己看到的时候… …有句话怎么说的,女人的完美在于对细节的追求。一颗小小的青春痘都能够让人苦恼好久,那还是能够自然消去的,何况这样的疤痕。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说来古代的气候什么就是好。上一辈子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发育。脸上的豆豆层出不穷,今儿好了明儿起,若不是大家青春期都差不多,她怕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讨厌的豆豆太让人没自信了。

    那时候她还罢了,记得有个女生脸上全是豆豆,好看的容貌硬是被那带着白尖红肿的豆豆给毁了个八成,讨厌的男生还给人家取了一个“痘痘女”的外号,幸好那女生比较乐观,乐呵呵一笑就过去了。

    韶韵真心佩服其大度,将心自比,若是自己和她那般,怕是绝做不到这样轻轻一笑而过。

    这辈子她的青春期则全没有这些烦恼。一个豆豆都没看到,这绝不是镜子的效果不好,而是气候水质的关系吧!

    也许是现代的污染太厉害?连空气中都有不少的有害物质,于是暴露在外的肌肤免不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姑娘的皮肤真好,细滑细滑的。”阿玉这会儿已经给韶韵梳好了头。放下了梳子,看到韶韵还在照镜子,就夸了一句。

    韶韵笑了笑,没有做回应。

    洗脸刷牙,弄好了这些,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正屋走,阿玉落后半步,标准的丫鬟模样。今天韶韵又起得迟了,韶志早就吃了饭出门了,天香正在厨房忙着收拾,端着一盆刷锅水走出来,瞧见韶韵招呼了一声:“韵儿起来了啊?”

    素色的衣裳因为不注意,又或者是肥胖的缘故挨到了盆边,一些灰色的污迹蹭了上去,很有些难看。

    “嗯。”韶韵低低应了一声,若说最开始因为睡懒觉而误了早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长时间下来,在韶志和天香的默许之下,她却是半点儿羞惭都没有了。

    不用上班不用朝九晚五,干嘛不睡个懒觉啊?

    “菜都在桌上没收,你等着,我给你盛饭!早上是稀饭。”天香说着就要动手。

    韶韵瞥了一眼她手上拎着的盆,往她手上多溜了两眼,道:“不用麻烦香姨了,让阿玉盛饭吧!”

    “也成。”天香笑着应了一声,一绺头发耷拉在脸旁,她用胳膊蹭了一下,又转身进了厨房忙活。

    昨夜的雨水浇湿了地面,阿玉踩着木屐到厨房盛饭,踢踏踢踏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你吃过了吗?”阿玉盛来了饭,韶韵随口问了一声。

    阿玉道:“吃过了。”

    “嗯。”韶韵不吭声,端着饭碗吃起了饭,大约是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粥还挺热乎的,一会儿,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韶韵表情舒适地放下碗,“我吃好了,你收了吧!”

    自打阿玉来了之后,韶韵指派人干活是越来越熟练了,自然而然地说着这样的话,坐着不动。

    “这么些就够了?姑娘的饭量真小。”阿玉照例感慨了一句,收了碗筷下去。

    “吃饱了就成,吃撑了可就不美了。”韶韵不以为然地说着。

    “姑娘就是道理多。”阿玉不认同地说了一句,却也不再继续劝,这个话题早就有了答案,姑娘若是真的固执起来,她却是强不过的。

    韶韵又坐了一会儿,估摸有十五分钟了,便起身回屋。这段时间外头闹哄哄的,她原就不喜欢出门,这会儿就更宅了,扳着指头数一数,书斋也有好些日子不去了吧!

    从万寿节后,京中的气氛就有些压抑,那些官员的一一落马,如今又有皇帝的驾崩… …凝视着外头挂着的无精打采的白布,不知道新皇帝会是谁呢?貌似这位皇帝的几个皇子也有些九龙夺嫡的架势。

    皇子太平庸,皇帝着急。皇子太有才干,尤其还是多个存在的时候,皇帝就有的头疼了,而现在皇帝一蹬腿走了,剩下的烂摊子不知道会是谁来收拾。

    悠闲的白云悄悄飘过,韶韵收回了视线,想那么多干什么,谁当皇帝都不会是自己当,所以,这件事根本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嘛!这种闲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其实她是想要看宫斗类的小说了吧!

    ps:

    这是昨天的。

    昨天以分钟为单位断断续续停电,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