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崧卿别无恙

幸运的苏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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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高岳在穿越之前,于研究书籍当中得知,自出土的吐鲁番文书,即是唐朝当时的西州地界,可以证明在那个时代中国就已有草棉,但东移到敦煌也就是沙州地界,其出土文书当中,关于草棉的记载却很少,更没有用草棉织造衣物的记录,这表明什么?表明唐朝还没有规模性推广草棉,也就是西域个别地区有所种植,连敦煌都没辐射到,更不要说中原地区。

    而现在沙州和西州都被西蕃的地盘隔开,指望从那里获得草棉不现实,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西州的草棉品种并不优良。

    而南诏、岭南的木棉虽然在当地普遍用于织造,即唐人所称赞的“桂布”,但却不适宜在百里城所在的西北种植。

    所以高岳请求刘晏,从岭南的胡商那里,获得波斯、印度出产的草棉种籽。

    将僚人将一包种子交给高岳后,高岳将其打开,在场的县吏们都盯着这一粒粒灰色的、平平无奇的,看起来丝毫不漂亮的种籽,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又有什么用。

    “此物可厉害了,只要种植开来,可收获大量丝绒,并弄出专门的器具用于织造衣物,那样便可于丝帛、麻布分庭抗礼——不,它的优势比丝帛和麻布还要大!”高岳说完,叫刘德室递过笔墨来,接着于众人眼前,于一方纸上写下了个斗大的“棉”字。

    “高侍御,这,这莫不是别字?”其中一名县吏疑惑地问道。

    因在唐朝的字典里,尚且只有“绵”字,还没有“棉”。

    高岳哈哈笑起来,解释说这种东西播种在田里,成熟后可结类似桃子般的果实,并可自然裂开,内有细绒,所以给它个“木”的形旁,而非“丝”字旁。

    众人这才恍然,连说高侍御这名字取得贴切。

    高岳抬起眼来,看着公廨庭院上的春空,在心中低调地美了句:“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个时空历史位面里,我高岳成了第一个给棉花取名的人,岂不是要大大青史留名?”

    当然在草棉种植上高岳并非是激进派,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花钱从刘晏那边取来少量种籽,当然是先准备于明玄的新阿兰陀寺的寺田里试验培育。

    而关于如何推广,他心中早有完整的规划,且看我如何手把手将其实现。

    高岳而后便将十名僚人男女安置在百里城,给予他们优待,这些人也是“种籽”啊!

    上午的坐衙时间结束,高岳伸个懒腰,接着整顿下官服衣衫,便穿过数座仓廪院所,和过往的县吏互相行礼,向自住的后楼而去。

    刚刚走到院门前,高岳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楼院内的一棵枇杷树,部分枝叶探出院墙瓦当,几只黑羽白腹的喜鹊正在其上,飞来飞去衔着泥块、碎枝,正在营造它们的窠臼呢!

    看到喜鹊,高岳内心触感涌起:不知道长安城自己本在怀贞坊的草堂院子里,那两窠喜鹊儿如今怎样了?

    而昔日曾与自己并肩在升道坊雪地上行走,解救了窠喜鹊的阿霓,在京城内又如何?母子可还康健?高岳原本准备告假,将事务交由刘德室打理,自己回京将云韶给接到这里来,夫妻团聚的。

    可皇帝这时下达诏令,就在这数日,舒王要来出镇泾原,并且他预料的没错,舒王的节度大使的军府,不设在泾州而设在百里城——这怎么说也体现皇帝对自己忠诚的嘉奖信任。

    唉,所以接阿霓的事,只能推后到夏季。

    高岳迈步走到堂前,芝蕙身着淡绿色的绣襦,迎了出来,“三兄你回来了,餐饭已做好。“

    虽然芝蕙而今不管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已成高岳的妾室,可无论在堂舍当中,还是帷帐间,两人依旧习惯以“三兄”、“阿妹”互相称呼。

    木制的食案和雅洁的竹席已摆好,高岳连说辛苦阿妹,便坐了下来。

    芝蕙眼神有些特别地看看他。

    “阿妹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不,没什么啊。”芝蕙说完,就侍坐一旁,用长杓自汤釜里舀起汤羹来。

    “今日吃羹呀。”高岳嗅嗅其中冒出的香味。

    “嗯,今日吃瓠叶羹。”

    瓠叶羹汤很快就端到高岳的面前,只见瓠叶嫩绿,羹中的羊肉切成一方方均匀大小,浮动其间,汤汁被炖成清亮的乳白色,不由得让高岳食指大动,“马上别忘记盛一份,给韦驮天。”

    这时,韦驮天正坐在门槛上,低头修复着主人有些起毛的鞭梢。

    那几只来筑巢的喜鹊大约也累了饿了,开始飞到楼院中央,啄食着地面上的碎荞麦,还时不时用黑豆豆的小眼,好奇地看着主人家进食。

    高岳举起羹匙,将瓠叶羹汤送入自己口中。

    一尝到味道,起初他的眉头紧锁下,接着表情迅速凝固起来。

    旁边的芝蕙眨眨眼睛,就等着高岳说些什么。

    “啷当”声,高岳手中的羹匙,滑落到了汤盂当中。

    “阿,阿霓.....阿霓啊!”高岳起身,四顾着喊起来。

    这时候他果然看到,堂后素色屏风后,果然有个熟悉的身影晃了下,接着他就听到扑哧下的笑声。

    这笑声他太熟悉不过了。

    就像这羹汤里的咸味一样。

    崔云韶眼睛笑成了月牙,她的容颜还是那样,用团扇遮着小口,带着连串的笑,自屏风后踱出,“崧卿,别来无恙。”

    “阿霓,来了也不知会我声。”高岳起身,然后笑着指着汤盂,“要不是喝了口你亲手做的羹汤,怎会知道是你来(怪不得今日有喜鹊飞来楼院呢)?”

    “崧卿果然能记得阿霓的手艺。(废话,三倍盐谁不记得)”

    这会,梳着垂髫的阿措笑嘻嘻地抱着襁褓,也跟了出来......

    而那个毛发被剪得和狮子般的棨宝,也跑了出来,最初它被女主人教训,伏在屏风后脚下处不敢声张,出来后见到芝蕙,就吐着舌头去撒欢,比见到亲娘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