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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啊!我说哪儿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哦!卓公子当了知州以后,如今城中是不再宵禁了,可巡城的兵丁还是会盘问查勘的,凡是拿不出路引户籍的,那全都得先关起来待查,你说说,咱俩上哪儿弄路引户籍去。”
“唔,这么麻烦......”韩珂皱了皱眉,旋即双目一亮,又说道:“嗨,那也简单,这当兵的个个都贪的紧,咱们多带些银钱,若遇盘问,那使些银钱也就是了。”
小武大摇其头,说道:“小姐,你还当现在巡城的是以前那些兵痞啊!我跟你说,你要是想掏钱行贿,那管饱会被人当成奸细给抓起来,到时候严加拷问不算,说不定还得被人搜身呢!”
“呀!这......这么可怕!”韩珂颇为吃惊,又问道:“莫非现在巡城的不是城中诸营了么?”
小武摇摇头,说道:“巡城的人倒是没换,可知州换了呀!你没听谢大哥说么,那些吃兵粮的,如今各个都拿着足额的军饷,拿着两三倍的补贴,只要不赌不糟蹋的,那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富裕。而且卓知州说了,君子爱才,取之有道。拿了那么多饷银和津贴,要是再敢贪墨或者收孝敬的话,那可要依军法严办的。小姐,你说说,如今谁还会为了咱这点儿散碎银子而砸了差事,甚至掉了脑袋啊?”
韩珂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想也是,自己给的银两再多,那也不可能多过人家的军饷和津贴啊,而且就算自己给得起,但巡城的兵都是一队一队的,你就是收买了其中的一个两个,那也未必顶事儿啊。
小武见自家小姐犹豫了,于是赶紧又说道:“小姐,就算咱们运气好,这一路上都没人来盘问。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到了青楼之后又该怎么地?你说咱俩要不要找人陪酒?又要不要留宿?若咱俩啥都不要,那岂不是引人起疑么?唉,这可不是去酒楼,随便点两个菜自己吃着就行了的啊!”
韩珂闻言,顿时有些傻眼了,想想也是,自己就算混进了青楼,但要是太过与众不同的话,那想必还是有很大风险露馅的,而若是暴露了身份,那......那这后果实在不是韩珂这种良家女子所能想象的出来的啊!
韩珂好不泄气,一屁股坐到一块大石上,又开始抽打地面发泄闷气。而小武却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望着还在郁闷的自家小姐,忽然有些同情,忍不住脱口说道:“小姐,眼看着婚期渐近,你这心中总该想清楚了才好啊!”
“想清楚!”韩珂茫然地望着小武,半响后,忽然大怒道:“想清楚!你让我怎么想清楚!所有事儿都是他们定好了的!我想清楚有用么!再者说了,这种事儿,我能想清楚么!我想的清楚么!呜呜呜呜......”
此段故事,后传得是天下皆知,有好事者为此做打油诗一首,曰:白雀善咏歌,黄雀身健硕,咏歌可奉日,健硕可护窝,两雀同枝鸣,娇凤怎堪磨。
太祖得闻此诗,捧怀大笑,即命秉笔将其收录在册,并提笔写下四字评语,曰:全是鸟人。
正月二十二,龙岩县北,天宫山南麓。
天宫山,又名天公山,位于今日龙岩江山乡和雁石乡交界处,山高五百丈,巨石垒叠而成,奇峰云海,深谷悬崖,飞瀑流泉,晨曦岚雾,一应俱全,可谓姿态万千也。
据《图纪》《福建通志》所载,此山因常有云气覆之,阴晦时或闻箫鼓声,故曰天宫。而在当地民间,也有“天公打乐鼓,回响在山麓”说法。不过今天,这往日回荡于山麓之中的箫鼓之声已半点儿不闻,取而代之的却是犹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和牛角号的长音。
文天祥打马狂奔,几日来的颠簸,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了,可身后的蒙元追兵却像发了疯似的,狂追不止,而从他们那不得手誓不罢休的劲头儿来看,估计他们应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追得正是南军主帅,所以才会如此地不顾一切,如此疯狂。
话说文天祥原本是打算退到莲城和本部会合修整,可没想到在靠近莲城之前,这伙儿追兵竟然分兵两路,派出精骑趁夜摸到了自己前面去截断通路,逼迫自己不得不绕过莲城,继续南遁。
文天祥很是懊恼自己在扎营时只考虑会不会被敌军袭营,而没考虑到敌军会绕过自己,去截断自己的必经之路,结果搞得现在一路逃遁至此,而不得安歇,真是好不狼狈。
追兵其实只有两千,而文天祥身边这支马军却有近三千骑,但这两千追兵,却都是实打实的蒙古鞑虏,战力不容小觑,自己身边的马军虽然也算是百战精锐,但若对付起同等数量的蒙古铁骑,那恐怕还是毫无胜算的。
文天祥越跑越是恼火,很有拨转马头,再去和追兵决一死战的冲动。而为什么要说“再”,那是因为早在前天,文天祥就已经尝试过一次反击了。
十里坡,并非真的叫做十里坡,而是一道很长的缓坡,文天祥前日率队逃到此处时,发现此坡势缓而宽阔,随口唤作十里坡,并欲皆此坡之势来场大反击。
三千宋骑,立于坡背,只等追兵爬至一半,便要冲下缓坡,对喘息未定的追兵发动总攻,介时以逸待劳,又占居高临下之势,想来定能杀得敌军大溃而逃也。
不得不承认,文天祥的这个战术理论上是相当可行的,因为他引军在前,而追兵在后,当追兵冲上山坡一半时,定已是疲累至极,而他自己这边儿却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在此消彼长之下,应该很有胜算。
但是,以上结果毕竟只是在理论上可行罢了,事实却全然不同也。记得前日,当敌军追兵爬至半山坡时,确是已现疲态,而三千宋骑忽然自坡顶杀出,更是出乎了追兵的意料之外,一时间颇为慌乱。
不过很可惜,因为这慌乱的时间当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而已,未等宋骑冲至近前,劈天盖地的箭雨便已自下而上,将无数宋骑射了个人仰马翻。当然了,文天祥部也纷纷用弓箭还击,只是这骑射之术实在有些技不如人,虽是居高临下,竟然也没占到太大的便宜。
山坡虽然很长,但是对于两支高速互冲的马军来说,那在短兵相接前,最多也就能射出两箭而已。长枪入肉,马刀枭首,从上而下攻的宋骑占尽了速度优势,瞬间便撕裂了蒙骑前军,一度冲至敌军队列中部。
但是,对于冲阵的骑兵来说,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来回贯穿敌阵,注意,这里说的是“贯穿”二字,因为所有未能贯穿敌阵的冲锋,那都免不了会沦为陷身敌阵缠斗的命运,而缠斗这种战术,显然不是骑兵该干的事儿。
众所周知,速度慢下来的骑兵,那肯定连步兵都不如。而鞑虏铁骑在付出了较为沉重的伤亡之后,终于将宋军成功地挡在了自己的怀中,而避免了被敌人贯穿冲散的命运。
两支骑兵纠缠一处,而因为太过密集的缘故,所以太长的兵器都施展不开,两军只能用马刀互砍。也正因如此,所以塞外民族天生的彪悍,和自幼便在马背上锤炼出来的骑术,都在此刻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什么镫里藏身,什么马背腾挪,纷纷登场,而宋骑相比之下,战技显然就呆板了许多,打了没多久,就被揍得抬不起头来。又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宋骑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态,都渐渐地暴露出了很大的缺陷。
文天祥见状,实是无奈,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最后在众将的苦劝下,只好发令撤退。
不过两军缠战,那可不是你说退就能退得,撤退的一方必然要比追击的一方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到了最后,能退出来的都是排在队列最后方还未来得及接战的,而在最前面和中间的宋骑,则几乎伤亡殆尽了。三千宋骑,最后只落得千余人逃出生天,而鞑虏那边儿看样子至多也就折了六、七百人而已。当然了,两千马军换七百真鞑虏,这个交换比在大宋朝对抗异族的战争史上已经堪称是辉煌至极的成果了,但是,文天祥的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啊!
说实话,文天祥本人倒是不怕死,而能被他带在身边的精锐,也绝不是什么畏死之辈,但是,作为一军统帅,却不能无端端地将自己的兵投入到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中去啊!
就这样,文天祥带着千余残部仓惶退逃,再也没有和敌人拼死的勇气。可是该死的敌虏却还是不依不饶,追得愈发嚣张。如今,自军马力已渐渐不支,而敌虏那矮小的蒙古马倒是耐力可观,这两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