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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景悦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们已然转战在沙发上了,他的唇正停留在那微颤颤的峰顶,听闻,亲密的举止却嘎然而止,眼底一沉:“什么?”
“纤羽割脉自杀了。”康景悦急促的说,“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任他的手机私密性再好,隔得那么近,陈曦也听见了康景悦说的话,她伸手拉拉浴袍,就要起身。
他压着她,不让她动。
“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小六,你快点过来!”康景悦显然急得不得了。
“我又不是医生,去凑什么热闹?”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语气却稍闲不耐烦。
陈曦推开他,然后悄然起了身,将浴袍整理好,在腰上重新系上带子,回头看他时,他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接电话,那敞开的浴袍里,露出精壮的胸膛。
当她正在落地窗前眺望夜景喝水的时候,他已然挂了电话过来了,不由分说的扶着她的肩,低头就要吻她。
她将手里的杯子举起隔在他们的唇之间,“你不去看看吗?”一句“纤羽自杀了“已经将之前营造的暧昧与**消失了,她想到酒店走廊里纤羽绝决哭泣的模样,那样骄傲的小公主,竟然真的自杀了,她心里不免生出担心来。
“我看了,她就能抢救过来吗?”他说,略有烦躁。
她仰头看着他,那俊郎的面容,深邃不见底的双眸,那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她不知曾在哪儿听说过,薄唇的男人性情凉薄,果真如此,“可不管怎样,她也是因为你——”
他拿掉他们之间那碍事的杯子,“那是她的一厢情愿。”大姐的电话已经让他觉得有点烦燥了,而她的话,却更让他不悦。
“一厢情愿也罢,起因总归是你,”即使她不喜欢纤羽,可是却做不到他那样绝情:“你去看看她,好歹能给她一点安慰,是不是?”
康景逸真生气了,哼了声:“陈曦,你还真是圣母,将自己的男人推给另一个女人。你就不怕我去安慰她就不回来了?”
她怕。
还真怕。
可现在,她还能有选择吗?
他的手机又响了。
又是康景悦,不知道她跟康景逸说了些什么,他阴着脸,“我知道了。”
“去吧!”她推了推他。听康景悦的语气,大有他不出面,事情就会越来越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之前的话虽然惹恼了他,可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抱了抱她,“你先睡,我去去就回来。”说罢,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目送他离开。可他真走了,诺大的套房里,她又觉得空落落的。
而她,睡意全无,关了灯,窝在那单人沙发里,无聊的看着窗外的星空,然而,手机铃声打断了夜的宁静。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这么晚了,会不会是骚扰电话?或者又是骗子从计算机平台统一拨出的响一声就挂断号码?
可手机却一直在响。
她刚接听,就听见朱长青焦急的声音,“陈曦,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忙,也只有你能帮上了。”
当然,朱长青没细说,陈曦明白,他们要的,是她的血。
她能拒绝吗?
不能。
所以,她很快就到了医院。
白日里喧闹的医院大厅,此刻,空旷又寂静,陈曦刚到,朱长青就急吼吼的拉着她往楼上冲。
又是那间抽血室。
陈曦半靠在那椅背上,捋开胳膊,护士的手很轻,针眼插进血管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当朱长青看着那血袋里的血越来越多时,焦急的模样稍稍缓解,可一旁的吴欢欢,眉却皱得紧紧的,“陈曦,疼不疼?”
陈曦摇摇头,想到纤羽那绝决的说要自杀的模样,其实,这血,是她应该给她的。
这时,门被推开,朱夫人走进来,见血袋还未抽满,看着陈曦,语气相当的不好,“你是怎么搞的,是存心想害死我们纤羽吗?让你献个血,还慢吞吞的——”
陈曦垂眸,本对朱夫人就无好感,此刻更甚了。不过,这种时候,她乖张的选择沉默。
“妈。”吴欢欢一听,朱夫人的话有点过头了,怕惹怒陈曦,赶紧走过去想要阻止。
“还有你,”朱夫人盯着吴欢欢,不悦的说:“吃晚饭时让你去叫纤羽下楼,你推三阻四慢吞吞的,要不是这样,怎么会耽误抢救纤羽… …”
吴欢欢也一脸委屈:“是纤羽把门反锁了——”这小姑子,又傲慢又任性,她怎么会知道她在里面割腕啊。
“怎么,还怪到纤羽头上了。”朱夫人差点气晕了,“吴欢欢,要是纤羽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妈!别说了。”朱长青眉趸得紧紧的,本来这事就弄得家里一乱糟,现在母亲又不省事的闹着,竟然还怪到妻子头上了。
“怎么,你还护着她?”朱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在抢救的是你亲妹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
“她不是外面的女人,她是我老婆!”朱长青不悦的说,母亲的蛮横他早就知道,但是却万万容不得她如此轻视诬蔑自己的妻子,“纤羽的事,是她自找的,跟欢欢有什么关系?”
若说之前朱长青暗示她离开康景逸,让她对他全无好感,那么此刻,朱长青的一番话,让她顿时生出钦佩来,至少,在事非曲直面前懂得护妻的男人,不坏。
“长青,医生问,血准备好了吗?”一个温婉和蔼的女声出现,与室内的争执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躺的陈曦,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见谷若秋优雅端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马上就好了。”朱夫人收敛了之前暴躁的语气,带着一番刻意的讨好,“二嫂,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谷若秋一眼就看见了在躺椅上的陈曦,当她看着那血袋里的血时,脸色隐隐的不大好,“怎么,一袋不够,还要抽?”
“纤羽失血过多——”朱夫人说着又要抹眼泪。
谷若秋皱了皱眉,不忍再去看陈曦,转身走到门口。
“二嫂,二哥呢?”朱夫人跟了出去。
“还没回来。”
“我在新闻里看了,二哥这次陪着大大出国,要走好几个国家,然后还要参加什么峰会,”朱夫人絮絮叨叨的,刻意与她拉亲近,“二哥出国时,二嫂还没回来吧,你们这次又没碰上面?哎,聚少离多的——”但是,她没注意,马屁全拍在大腿上了。
谷若秋的心思都在陈曦上了,她偶尔回头,却又不忍心看。
“二哥最疼纤羽了,要是他在,看着这些人如此怠慢,献个血还不甘愿,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朱夫人继续叨唠。
“别说了。”任是谷若秋脾气再好,也容不得她一直这样絮絮叨叨的念着,“你去抢救室那边守着吧。”
朱夫人一听,也不敢多留,就往抢救室跑去。
当护士抽完血,朱长青说:“我去那边,欢欢,你留下来陪她。”
“你们都过去,我留下来吧。”一直站在门口的谷若秋说。
或许是因为抽了太多的血,又或许是因为前一天与康景逸无休止的那些缠绵,陈曦此时又疲又累又困,眼皮重得睁不开,昏昏然睡过去了。
没了旁人在,谷若秋坐在她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渐渐的湿了眼。
突然,护士又回来,叮嘱道:“给她多喝点水。”
“她这样子,会不会有事?”见陈曦一动不动,谷若秋很担心。
护士简单检查了一番,“她没事,可能是抽血后太虚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当陈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乏力。
“你醒了?”谷若秋看她。
“谷老师。”陈曦惊讶,她一直在这儿陪她吗?
“护士说,你要多喝水。”谷若秋递给她一杯温水,因为她睡太沉,那杯子里的水,冷了又换,如此下来,已经换过好几次了。
确实口渴,一大杯水,很快就见底了,“谷老师,谢谢你。”她客气的说。
谷若秋微微侧脸,陈曦的客气让她眼底有湿意,“不客气。你还要喝吗?”
陈曦摇摇头,她站了起来,头还有一点点晕,她想回去。
“你多躺会儿。”
“不用,我回家休息就好了。”她说。突然又问:“谷老师,纤羽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过来了。”谷若秋说。
陈曦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了,“我就先回去了。”
谷若秋欲再留她,却无奈开不了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当陈曦偶尔有一个趔趄时,她的心竟然会被惊一跳。
陈曦出了电梯,给康景逸拨了电话。他那边似乎声音有些吵,他直接说了一句:“我待会儿打给你。”
“好。”她默然。
可他却并没有立刻挂电话,刻意的压低声音:“你先睡。”
陈曦却又听见有人大闹:“…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随即,电话断线了。
她低叹一声,朱夫人那不善的模样,他现在面临的处境,应该很难吧。没多想,她走出医院,准备拦辆出租车。
凌晨的首都,喧嚣的街道早已经冷冷清清,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多彩的霓虹相辉映。虽已是盛夏,可陈曦站在医院门口,还是觉得有点冷嗖嗖的。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陈曦面前,车窗摇下,是谷若秋,“我送你。”
对谷若秋,陈曦有种莫明的好感,她没拒绝,坐上了副驾。
“你住哪儿?”她问。
陈曦想也没想,就说了公寓的地址。若是她一个人打车,或许她会回四季酒店去等他,可是谷若秋送她,她就选择了回公寓。
“你躺会儿,到了我叫你。”谷若秋说。
“我没事了。”她说。
车内一片沉默。
“要听音乐吗?”谷若秋问。在陈曦点头后,她打开车载音乐,那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内流淌着。
陈曦喜欢听歌,但是也同所有年轻女孩一般,听得最多的就是流行歌曲,对这种钢琴曲听得少之又少,这一听后,觉得浑身浮躁的心情竟然慢慢沉静了下来。不过,又暗叹,真不愧是世界级的艺术家,听的音乐都是这样的高端优雅的。
突然,陈曦记起朱夫人称谷若秋为“二嫂”,那么… …她是朱首长的夫人?想到那庄严肃穆常年板起的一张脸,还有面如满月优雅和蔼的谷若秋,呵,真是天南地别的绝配啊。只是不不知道那严肃的朱首长在似水的谷老师面前又是如何的一番模样,会不会铁汉化成绕指柔啊。想想就觉得有趣,一时间,她不禁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她的笑声,给了谷若秋拉近距离的方式。
陈曦哪儿敢说出她的想象呢,于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说出来听听。”
陈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位爸爸抱着孩子在等车,路过的人都笑话孩子长得难看,爸爸哭了。旁边一卖香蕉的老大爷拍拍他说:‘大兄弟别哭了,拿只香蕉给猴子吃吧!真可怜,饿的都没毛了。’”
说实话,这笑话并不太好笑,但是陈曦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外带有一点夸张的表情,还真把谷若秋逗得乐开了怀:“挺有意思。”
笑声,让两个人之间的生疏消融。
“陈曦,你小时候,一定长得又漂亮又可爱吧。” 回过神来之后,这个爸爸抱孩子的笑话让谷若秋心里微微一疼。
“说不上漂亮吧,不过,但挺淘气的。”她想了想说。
“怎么个淘气法?”谷若秋很好奇。
陈曦比划着说,“就跟男孩子一样,我们大院有一棵很粗的黄桷树,我老爱往上面爬,有好几次把衣服都蹭破了,我妈老说,我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儿,就因这儿,她没少打过我。”
没由来的,谷若秋心疼起来,“疼吗?”
“不疼。”陈曦又想到母亲,那伤心的感觉涌上心头,最近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脆弱了。若是她挨打能换回母亲重生,那么,她愿意天天都挨打。“我妈就吓唬吓唬我,哪儿舍得真打我,她要真打我,我爸准跟她急。”
“他们对你好吗?”忍不住,谷若秋又问了。
“哪有父母对子女不好的呢?”陈曦说。的确,她的童年,少年,现在回忆起来,涌上心间的全是幸福。
谷若秋握住方向盘的手有点颤抖,她发现,她渐渐的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