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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嫔的封妃之日是在三月初一。内务府早就将妃位的袍服衣冠送入永和宫中。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豫妃轻轻哼唱,歌声悠悠荡荡,情意脉脉,回荡在永和宫的朱墙红壁之下,袅袅回旋无尽。
那歌声,直直挑起了皇帝心底的隐痛。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豫妃听到了皇帝的怒吼:“你在胡唱些什么?”
豫妃惊得手中的象牙玉梳也落在了地上,慌忙伏身跪拜:“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喝道:“哪儿学来这些东西?好好一个蒙古女子,学什么唱词?”
豫妃慌慌张张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见皇上喜欢听令妃唱昆曲,又雅好词曲,所以向南府学了这首曲子。臣妾,臣妾……”
她讷讷分辩,正在精心修饰中的面庞带着茫然无知的惊惶暴露在皇帝眼前,也露出她真实年纪带来的眼角细细的纹路和微微松弛的肌肤。
再如何用心遮掩,初老的痕迹,如何敌得过宫中众多风华正艳的脸。何况是这样新妆正半的脸容,本就是半成的俏丽。
皇帝厉声喝道:“什么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朕是年近五十,但你也是三十老女。难道嫁与朕,便是委屈了你了么?”豫妃惶惶然,正仰起面来要申辩,皇帝狠狠啐了一口在她面上,“别人想着要年少郎君也罢了,凭你都三十岁了,朕是看在大清数位皇后都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分儿上才格外优容与你,却纵得你这般不知廉耻,痴心妄想!”
李玉在旁跪劝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气得喉中发喘,提足便走,只留豫妃软瘫在地,嘤嘤哭泣。
皇帝气冲冲走出永和宫,正遇见宫外的如懿,不觉微微一怔:“皇后怎么来了?”
如懿的眼里半含着感慨与情动:“臣妾方从茶库过来,选了些六安进贡的瓜片,是皇上喜欢喝的。谁知经过永和宫,听见里头有人唱《好时光》,不觉便停住了。”
记忆牵扯的瞬间,皇帝脸庞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缓声道:“这首歌,是你当年最爱唱的。”
如懿微微颔首,隐隐有泪光盈然:“是臣妾初嫁与皇上时,皇上教给臣妾的。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所以臣妾画眉的时候,总记得当年皇上为臣妾描眉的光景。”有春风轻缓拂面,记忆里的画面总带着浅粉的杏桃色,迷迷蒙蒙,是最好的时光。她黯然道:“原来如今,豫妃也会唱了。”
皇帝的脸色沉了又沉,冷冷道:“她不配!”他伸出手引她并肩向前,“这首歌朕只教过你,除了你,谁也不配唱。”
如懿轻轻一笑:“彼此当年少,那样的好时光,臣妾与皇上都没有辜负。”
皇帝眼底有温然的颜色,郁郁青青,那样润泽而温和。她知道,只这一刻,这份温情是只对着她,没有别人。哪怕日渐年老色衰,他与她,终究还有一份回忆在,不容侵袭。
身后隐隐有悲绝的哭声传来,那股哀伤,几欲冲破红墙,却被牢牢困住。
如懿并不在意,只是温婉问道:“皇上,臣妾在宫里备下了午膳,可否请皇上同去?”
皇帝自然允准,如懿与他并肩而行,唇边有一丝笃定的笑意。
这一顿饭吃得清爽简单,时令蔬菜新鲜碧绿,配着入口不腻的野鸭汤,几盘面食点缀。
皇帝便笑话如懿:“春江水暖鸭先知,菜色正合春令,最宜养生之道。只是以汤配米饭最佳,怎用花卷、糜子同食?皇后是连一碗米饭都小气么?”
如懿有些尴尬,屏退众人,方才低声道:“臣妾正是觉得皇上所食米饭无益,才自作主张。”她轻叹,屈膝道,“皇上,都是臣妾无能,若非永琪,只怕臣妾与皇上都懵然不知。”
她说着,击掌两下,永琪进来道:“皇阿玛,皇额娘万安。”
皇帝看他:“有话便说。”
永琪跪下道:“皇阿玛,去岁东南干旱无雨,影响收成,朝廷曾派人赈灾送米。如今春日正短粮,儿臣特意让人从东南取了些朝廷发放的米粮来,想送进宫请御膳房烹煮,与皇阿玛同食,也是了解民间疾苦。谁知御膳房做米饭的厨子支支吾吾,儿臣起疑,便叫人尝了皇阿玛素日所食的御田米饭,却是无恙。”
皇帝瞠目:“既然无恙,你想说什么?”
永琪叩首道:“为皇阿玛试饭菜的皆是太监,所以这米饭他们吃下去无恙。儿臣想着皇阿玛一饮一食皆当万分小心,又特意请了太医来看,才知皇阿玛所用的御田米饭,都被人买通了厨子下了一味凉药。”
皇帝大惊:“什么凉药?”
永琪面红耳赤:“此中缘故,儿臣已然请了齐鲁齐太医来。”他说罢,便叩首离开。
齐鲁候在外头,早已战战兢兢,进来便一股脑儿道得清楚:“所谓凉药,是专供女子排除异己讨夫君欢心所用的。与咱们中原的暖情药不同,那凉药必得是夫君与旁的女子同寝前所用,若不知不觉服下,总觉酸软倦怠,四肢乏力,不能畅意。过了三五个时辰,药性过去,男子便能精神如常,而下药的女子则以此固宠。”
皇帝的面上一层层泛起红浪,是心头的血,挟着一股子暗红直冲上来,掩也掩不住。这样难堪的后宫纷争,却是被心爱的儿子无意中一手揭开,揭开荣华金粉下的龌龊与不堪。如何不叫他赧然,平添恼意。
皇帝额头的青筋根根跳动,一下,又一下,极是强劲:“是谁做下的?”
如懿静静道:“豫妃。永琪说,那厨子已然招了。”
皇帝十分着意:“有毒无毒?”
“无毒。”齐鲁急急忙忙道,“皇上前些日子龙体不快,便是这凉药的缘故。掺在米饭里,无色无味,尽够了。”他慌忙跪下,“微臣无用,不能早些察觉,以致皇上多用药石,都是微臣无能。”
皇帝眉心突突地跳着,咬着牙道:“此事不是你能知道的。若非永琪纯孝,只怕也不能知。”
如懿愀然不乐:“也是臣妾无用,料理六宫不周,才使恪贵人等人平白受了委屈!”
齐鲁似是要撇清前些时日施药无用的干系,又追上一句:“皇上龙体本来无恙,只是被人刻意用药,才精神委顿,不能安心处理朝政。若停了此药,微臣再以温补药物徐徐增进,便可大安了。”
皇帝遣了齐鲁下去,面红耳赤:“贱妇蠢钝,如此争宠,真是不堪。”
如懿婉然含泪:“是药三分毒。豫妃纵然只为争宠,但手段下作,不惜以皇上龙体为轻,实在不堪。”
皇帝紧握双掌,冷哼一声:“豫妃?”
如懿徐徐劝道:“今日是豫妃的封妃之日,皇上的口谕早已传遍六宫,可不要因为一时的怒气伤了龙体。且此事传出,也实在有损皇上圣誉!”
皇帝肃然片刻,只听他呼吸声越来越沉:“朕的旨意已下,断难回转!但博尔济吉特氏狂妄轻浮,心机险恶,怎配为妃侍奉朕左右?李玉,传朕的旨意,封妃照旧,但朕,再不愿见这贱婢。告诉敬事房,将她绿头牌摘下,再不许侍寝,将她禁足于自己殿阁内,无旨不得出来!她便只是这个紫禁城的豫妃,而非朕的豫妃!”
豫妃的骤然失宠,固然引起揣测纷纭。但,谁肯去追究真相,也无从得知真相。流言永远比真相更花样迭出,荒唐下作,从这个人的舌头流到那个人的舌头,永远得着不确定的乐趣,添油加醋,热辣香艳。此中秘闻,厨子已然招供,豫妃也早无从抵赖。只是豫妃禁足宫内,再不见天日。
这样的一时之秀,出身望族的宠妃,也可轻描淡写挥手拂去,皇后做得久了,真正有一番甘苦在心头,亦懂得如何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劲。
真正担忧的,后宫也唯有一个接连有孕的嬿婉。然,为皇帝诞育子嗣的嫔妃不少,也算不得心头大患。有亲生子,有后位在手,如懿并不慌张,只要自己活着,都不算太难。
而让她心弦弹动的,反而是天山的寒部节节败退之后,兆惠所要带回来处置的一个女子。
寒氏香见。
而皇帝,听闻之后亦不过一哂:“区区女子而已,也值得这般郑重!荒谬!”
许多年后,如懿回想起初见香见的那一日,是三月刚过的时候,天气是隐隐躁动的春意荡漾。按着节令的二十四番花信,如懿掰着指头守过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蔷薇。海兰傍在她身边,笑语盈盈数着春光花事,再便是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
那也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所谓的庆功宴,和每一次宫廷欢宴并无差别。歌依旧那么情绵绵,舞依旧那么意缠缠。每一个日子都是金色的尘埃,飞舞在阳光下,将灰暗染成耀目的金绚,空洞而忙乱。日复一日,便也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就像抚摸着长长的红色高墙,一路摸索,稍有停顿之后,还是这样无止境的红色的压抑。
直到,直到,香见入宫。
紫禁城所有的寡淡与重复,都因为她,戛然而止。
那一日的歌舞欢饮,依旧媚俗不堪。连舞姬的每一个动作,都似木偶一般一丝不苟地僵硬而死板。上至太后,下至王公福晋,笑容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合乎标准。连年轻的嫔妃们,亦沾染了宫墙殿阙沉闷的气息,显得中规中矩,也死气沉沉。
是意气风发的兆惠,打破了殿中欢饮的滞闷。自然,他是有这个资格的。作为平定寒部的功臣,他举杯贺道:“皇上,平定边疆之乱,乃出自皇上天纵之谋,微臣不过是奉旨而行,亦步亦趋。寒歧夜郎自大,终究不堪一击,微臣亦不敢居功。只是此次回京,微臣自寒部得到一件至宝,特意献与皇上。”
嬿婉轻轻一哂,不以为意:“区区女子而已,哪怕是征服寒部的象征,也不必这般郑重其事吧!”
绿筠素不喜嬿婉,但也不禁附和:“令妃所言极是。丧夫之女,多不吉利!带入宫中,哪怕只为献俘,也太晦气!”
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深知能让兆惠这般大张其事的,必不会是简单女子,所以在想象里,早已勾勒出一个凌厉、倔强的形象。
而香见,便在那一刻,徐徐步入眼帘。她雪色的裙袂翩然如烟,像一株雪莲,清澈纯然,绽放在冰雪山巅。那种眩目夺神的风仪,让她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该如何进行。后来如懿才知道,她这样装扮,并非刻意引起他人注意,而是在为她未嫁的夫君服丧。如懿很想在回忆里唤起一点儿那日对于她惊心动魄的美丽的细节,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了。印象里,是一道灼灼日光横绝殿内,而香见,就自那目眩神迷的光影里静静走出,旁若无人。
她近乎苍白的面庞不着一点儿粉黛,由于过度的伤心和颠沛的旅途,她有些憔悴。长发轻绾,那种随意而不经装点的粗糙并未能抹去她分毫的美丽,而更显出她真实的却让人不敢直视的丰采。
在那一瞬间,她清晰无误地听到整个紫禁城发出了一丝沉重的叹息。她再明白不过,那是所有后宫女子的自知之明和对未卜前程的哀叹。
而所有男人们的叹息,是在心底的。因为谁都明白,这样的女子一旦入了皇帝的眼,便再无任何人可染指的机会了。
如懿的心念这样迟钝地转动,可是她的视线根本移不开分毫,直到近身的嬿婉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如懿深感不适,她尽可能地敛容端坐,却听见嬿婉近乎哀鸣般的悲绝:“皇后娘娘,这种亡族败家的妖孽荡妇,绝不可入宫。”
嬿婉的话,咬牙切齿,带着牙根死死砥磨的戒备。如懿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想要说话,却情不自禁地望向了皇帝。
瞠目结舌,是他唯一的神态。唯有喉结的鼓动,暗示着他狂热而绝对的欲望。如懿,几乎是默不可知地叹息了一声。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兆惠得意扬扬,道:“皇上,这便是寒歧的未婚妻——香见。”
太后蹙眉道:“香见?她已为人妻么?”
兆惠忙道:“太后容微臣禀告。香见之父为寒部台吉阿提,与寒歧本为同姓。香见自幼与寒歧许有婚约,但因其父一直不喜寒歧蠢蠢野心,所以一直未曾许嫁,拖延至今。而寒歧也曾扬言,功成之日,便是娶香见之时。”
香见似有不忍,切齿道:“我阿爹虽然不喜寒歧,但我与他自幼有婚约。部落之事我不懂,寒歧待我一片情真我却比谁都明白。虽然未嫁,但有婚约,我也是未亡人之身。如今寒歧身死,我与他的情分怎可一笔了去?!”
兆惠想是听多了她这般冷淡的言语,倒也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道:“香见乃寒部第一美人,名动天山。又因她名香见,爱佩沙枣花,玉容未近,芳香袭人,所以人称‘香妃’,深得天山各部敬重,几乎奉若神明。”
太后微微颔首,数着手中拇指大的十八子粉翠碧玺念珠,那念珠上垂落的赤金小佛牌不安地晃动着。太后闭上眼,轻声道:“原以为笑得好看才是美人,不承想真美人动怒亦是国色。我见犹怜,何况年轻子!”
海兰的目光极淡泊,是波澜不兴的古井,平静地映出香见的绝世姿容。她轻挥着手中一柄象牙镂花苏绣扇,牵动杏色流苏徐徐摇曳,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她湖水色刻丝梨花双蝶的袖口:“臣妾活了这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先前淑嘉皇贵妃与舒妃在时,真是一双丽姝,可比得眼前人,也成了足下尘泥了。”
绿筠微有妒色,自惭形秽:“哀哉!哀哉!幸好那两位去得早,舒妃还罢了,若淑嘉皇贵妃还在,她最爱惜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容颜,可不得活活气死过去!”
绿筠的话并非虚言。皇帝最懂得赏识世间女子的美好,宫中嫔妃,一肌一容,无不尽态极妍,尤以金玉妍和意欢最为出挑。玉妍的艳,是盛夏的阳光,咄咄逼人,不留余地;意欢的素,是朱阁绮户里映进的一轮上弦月色,清明而洁净。但,在出尘而来的香见面前,她们毕生的美好鲜妍,都成了珠玑影下蒙垢的鱼目。
兆惠颇有嘚瑟:“皇上!寒歧身死,香见自请入宫,以身抵罪!”
颖嫔最沉不住气,怒目对上兆惠谄媚而得意的笑容。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既为降奴,怎可侍奉君上!”
香见既不跪拜,也不行礼,盈然伫立,飘飘欲仙,不带一丝笑意:“我从未说过自请入宫,以身抵罪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命运!今日我肯来这里,不过是你们拿我族人的性命要挟,要我以俘虏之身,接受你们的种种摆布。”
皇帝充耳未闻,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痴痴怔怔道:“你冷不冷?”
众人一惊,哪里敢接话。香见不屑地瞟了皇帝一眼,冷然不语。兆惠笑道:“皇上,香见既承父命,有与我大清修好之意。阿提愿代表寒部,请求皇上宽恕,望不要迁怒于那些渴盼和平的寒部民众。然则阿提深爱此女,因此送女入宫,望以此女一舞,平息干戈。一切安排,请皇上定夺。”
皇帝惊喜不已,喃喃道:“你会跳舞?”
香见的容颜是十五月圆下的空明静水,从容自若,道:“是。寒歧最爱我的舞姿,所以遍请各部舞师教习。为了不辜负他一片爱惜,我的舞自然不差。”
皇帝注目于容色和蔼的太后,恭谨道:“兆惠平定寒部,得一佳人。皇额娘可愿意观她一舞?”
太后以宁和微笑相对:“曾闻汉武帝时李夫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哀家愿意观舞。”
“我这一舞是为我父亲,为了我部族活着的你所谓的俘虏。但求你放过他们,许他们回乡,不要受离乡背井之苦。”
兆惠嗤笑道:“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若是一舞不能让皇上惊艳,什么口舌都是白费!”
香见咬着下唇,凄苦气恼中不失倔强之色。她霍然旋身,裙袂如硕大的蝶翅飞扬,凌波微步摇曳香影,抽手夺过凌云彻佩戴的宝剑,笔直而出。
这一惊非同小可,已有胆小的嫔妃惊叫出声,侍卫们慌作一团拦在皇帝身前。皇帝遽然喝道:“不要伤着她!不要!”
香见凛然一笑,举剑而舞,影动处,恍如银练游走。舞剑之人却身轻似燕,白衣翩然扬起,如一团雪影飞旋。她舞姿游弋处,不似江南烟柳随风依依,而是大漠里的胡杨,柔而不折。一时间,珠贯锦绣的靡靡之曲也失尽颜色,不自觉地停下,唯有她素手迤逦轻扬处,不细看,还以为满月清亮的光晕转过朱阁绮户,陡然照进。
有风从殿门间悠悠贯入,拂起她的裙袂,飘舞旖旎,翩翩若春云,叫人神为之夺。
如懿目光轻扫处,所有在座的男子,目眩神移,色为之迷。而女人们,若无经年的气量屏住脸上妒忌、艳羡与自惭的复杂神情,那么在香见面前,也就成了一粒渺小而黯淡的灰芥。
所有的春光乍泄,如何比得上香见倾城一舞。
正当心神摇曳之际,忽然听得“铛”的一声响,仿佛是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尖锐而刺耳的叫嚣。如懿情急之下,握住了皇帝的手臂,失声唤道:“皇上!”
凌云彻已然挺身护在如懿与皇帝身前,镇静道:“香见姑娘舞得入神,忘了御前三尺不可见兵刃。”
如懿的心跳失了节奏,低首看去,原来凌云彻一手以空剑鞘挑开了香见手中的长剑,唯余香见一脸未能得逞的孤愤恼恨,死死盯着皇帝,懊丧地丢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