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卷 精魂同结愿 情性合相思

辰沙若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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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暮,侍从们将猎来的鹿狍堆在一处,争相竞比猎得多少,贺兰临的赤煞捕杀了三只鹿、三只狍子和一只野兔,娘子们也都有所斩获,张五娘猎得一只野兔和一只狍子,她养的鹞子还捕到了两只雀鸟,在一众娘子间拔得头筹。

    贺兰临得意的望着堆成小山的猎物,回头见沈安青与赵瑛娘二人立得远远地说笑着,走上前去笑道:“两位娘子如何不曾去行猎?”

    赵瑛娘笑着道:“我与青娘不擅行猎,便跟着瞧了瞧热闹。”

    贺兰临看了看沈安青笑道:“青娘大好了?昨日之事着实对不住。”

    沈安青微笑以对:“已然大好了。对了,如何不见玛雅儿?”

    贺兰临神色微怔,笑道:“她这几日在府里,不曾来围猎。”沈安青也不疑有他,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边厢,窦大娘子扶着侍婢的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娇弱地走到人群中的崔奕面前,含情脉脉望着他,口中道:“今日惊了马,险些累及郡王,是奴的不是,还请郡王莫怪。”说着便深深拜下身去,并不起来。

    众人都瞧着这边,说起先前惊马之事,窃窃私语地望着窦大娘子和崔奕。

    谁料崔奕退了一步,冷冷道:“窦大娘子不必如此,我并未受伤。”

    窦大娘子低着头暗暗咬牙,却是又道:“若不是郡王吩咐人去救下奴,只怕是早已受了伤,奴谢过郡王相救之恩。”

    崔奕望着眼前万般娇柔的窦大娘子,却是冷笑道:“大娘子要谢便谢救了你的那几个兵士吧,我不过是叫他们去看看。大娘子座下的胭脂骏最是温顺,轻易不容易惊马,便是真的惊马了也不过小半会便会平复,勿需搭救。”他说完脚下不停地走开了去。

    留下窦大娘子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十分尴尬,好一会才扶着侍婢的手起身来,默然无声地走开了去。

    赵瑛娘远远看着,与沈安青叹道:“这么个如huā似玉的美娇娘,偏偏遇上了冷口冷面的兰陵郡王,真真是可惜了。”

    沈安青没好气地道:“你若是可惜,不如叫世子多加怜惜把她一并收了去吧。”

    赵瑛娘远远瞧了一眼崔奕身旁的李晟,脸上泛起红霞,低声道:“这回围猎他却不曾与我说过什么。”

    沈安青掩嘴笑道:“果然不知羞,难不成还想着他能与你huā前月下不成?”赵瑛娘却是有些怅惘地望着李晟遥遥而去的身影。

    才回了障房,金铃笑盈盈地迎上来:“娘子,方才有位侍从送了个笯笼来。”

    沈安青愣了愣:“是何人叫送来的?”

    金铃摇头道:“婢子不知,那侍从也不曾说,只是说吩咐送与娘子玩乐的。”

    沈安青走到案几前,只见是一架竹架huā板笯笼,小心打开一侧huā板,只见里面一双黑豆样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自己,显然是吓着了,吱吱叫着窜开去。是只松鼠儿。

    沈安青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机灵活泼地上蹿下跳,只觉得心都软了,很是喜欢,笑着逗弄着,回头与金铃道:“快来瞧瞧,多机灵的家伙。”

    金铃也凑上前来,欢喜地笑道:“果然是呢,这松鼠很是讨人喜欢。”

    沈安青要金铃取了些干果来喂它,好在这小家伙却不怯生,低头用小爪子捧着吃了起来。

    谁会送了她这个?沈安青纳闷地想着,倒是极合心意。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索性撩开手去不想了。

    障房正中燃起熊熊篝火,一张张坐席布置在周围,侍婢们奉上新炙的鹿脯和兔子腿,更有一坛坛才开了封泥的凉州葡萄美酒,一时间香气四溢,叫在座的人俱是欢喜。

    郎君纷纷举杯畅饮谈笑,更是招来歌伎在旁奏乐放歌,娘子们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笑风生。沈安青被瑛娘拉着一处坐着弈棋,还明侍婢送了气死风灯在旁掌着。

    窦大娘子与睐娘在一旁观棋,瑛娘拈起一枚黑子,不经意地问道:“如何不见郡主?”

    睐娘微微垂下头:“她已经回府去了,说着倦乏了。”

    窦大娘子叹了口气,低低声说道:“这几日蕴郎也是闭门在书〖房〗中不肯出来,还不是为了……”

    瑛娘抬头望着窦大娘子:“府上有何打算?”

    窦大娘子愁眉不展,叹道:“诏谕已下,又能如何?昨日宫中已经送了拟好的礼单来,老夫人还不曾瞧过。”

    沈安青却是不以为然,已经板上钉钉之事,窦家也不会冒着违诏的风险不娶信安公主,而嘉成长公主并不曾有半点举动,也算是默认了,至于窦蕴郎与端和郡主那点子儿女情长又算的了什么。

    她愣神间,瑛娘已是落下一子,笑道:“你败了。”

    低头看时,果然大片白子已是被黑子困死,沈安青无奈笑道:“我认输,只怕再下几局也是输的。”

    赵瑛娘嗔道:“怪你用心不专,才会输与我。”她偏头笑道:“只是你既然输了,也该认罚。”

    沈安青笑着颔首:“罢了,既然输在你手中,自然由得你罚。”

    赵瑛娘朗声笑道:“那就好,你的茶艺超凡,我便罚你……点上几盏茶与我们吃,就要先前在明光寺中奉与慧性禅师的那一种。”睐娘第一个拍手叫好。

    旁边众人被引过目光来,贺兰临笑道:“睐娘你们又在吵闹什么?莫不是为了多分一只兔腿闹将起来了?”几位郎君都是一阵哄笑。

    赵瑛娘笑盈盈地道:“不是,是青娘对弈输与我,我罚她点茶与我等吃。”

    “点茶?”众人都起了兴致。

    睐娘咯咯笑道:“果然都是没见识的,点茶可是茶道中至上者,将茶膏点于沸水中,绘成画卷,非但是茶膏浓稠,茶料的添放要掌握好,便是点茶的手法也是八年不能有差。先前在明光寺斗茶会上,青娘奉与慧性禅师的便是点茶。”

    一干郎君娘子们俱是好奇不已,贺兰临笑着向沈安青道:“既然有此等妙物,我等少不得也想试一试,不知青娘可否也点一盏与我等?”

    沈安青看着他们,想了想道:“自无不可,只是不曾备下茶来,便是茶具也不曾带。”

    贺兰临如同献宝一样,连声道:“茶具是有的,这行营原本就备下茶具。”高声吩咐人送了数套茶具来。

    一旁默不作声的崔奕忽而道:“我障〖房〗中有茶,吩咐人取来就是。”

    待装茶的匣子送到沈安青跟前,打开来瞧时,却是紫茸香,沈安青一怔,抬眼看向崔奕,只见他默然而坐,端着琥珀酒碗正饮着,心里一阵悸动。

    点风炉煮水,将茶叶微微碾碎放入沸水中,不断煎煮搅拌,熬成浓郁的茶膏,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只是待到点茶时,沈安青有些迟疑了,瞧了众人一眼,唤过侍婢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开始点茶。

    一杯杯茶点完即刻都盖上,由侍婢照着沈安青的吩咐送到众人手中。

    张五娘最是迫不及待,还未等端稳便急急打开盏盖,瞧过去里面却是点着一朵带刺的蔷薇,在清澈的水中微微荡漾着,她惊喜地叫道:“果然是有画,真是好看。”

    赵瑛娘笑着打开自己的碗盏,里面却是一朵盛放的牡丹,琥珀色的茶膏点成的huā瓣晃动着,如同在风中招展,好不生动。

    贺兰临端了茶盏,却是等了片刻才打开,细细看时,茶碗里是奔腾的马,他愣了愣,却是目光中神色微微黯淡,旋即又笑开来,高声喝彩:“着实不凡,青娘好茶艺。”

    李晟打开的碗盏,清水上点着一本摊开的书卷,只是那书卷上却是一副浩淼的山水画,烟雾缭绕,甚是广阔,他神色一肃,抬眼时看着沈安青,得到的是坦荡荡的回应,这才微微露了些笑容,颔首示意。

    茶盏送到崔奕跟前,他接过来缓缓打开来,茶盏中的清水上点着一朵含苞亭亭而立的芙蕖,旁边几片展开的荷叶,在清水中栩栩如生。他望着那茶盏怔住了,好一会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容来,不禁朝着沈安青瞧了一眼,只见那着雪青色胡服身姿姣好的女子,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点茶,清秀的面庞侧影,在月光和篝火的照耀下,如同玉石雕刻一般,叫人移不开眼去。

    窦大娘子得的是忍冬huā,二娘子得了海榴huā,睐娘得了宝相huā与蝴蝶儿,一时间众人都捧着茶碗瞧个不停,直到茶膏在水中渐渐滑去,这才不舍地吃了几口。

    李晟感叹道:“沈娘子茶艺超凡,果然不负茶娘子的美誉。”

    睐娘笑道:“那个是自然,她可是我们一干人的师傅,你们不服可不行。”

    “服了,服了”李晟笑道“改日还要请青娘与众位得了真传的娘子们到府上品茶论道。”

    沈安青望了一眼一旁的瑛娘,只见她嘴角含笑,分明是十分欢喜,不由地失笑,欠身道:“如此,我便代诸位娘子先应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