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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痕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小方子手中接过一个封装完好的匣子,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十一弟,这里面的物事本是我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今次没来得及准备别的东西,只能便宜你了。如果得了彩头,到时可别忘了我。”他故意挤眉弄眼道。
风无惜先是一呆,这个七哥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压根就没听明白。但他好歹不是个蠢汉,琢磨了一会就露出深深的喜色,郑而重之地将匣子揣在怀内。“七哥的盛情,小弟铭记在心,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将三人让进了正厅。母妃前些天就曾经提过想要一尊玉观音,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上好的玉材,风无痕的这份人情也是做得不小。
偏厅虽然挤满了官员,但那些都是低品京官,许多不过是来混个场面,希图能碰上几个大员,顺便攀攀交情。至于正厅则是真正的权贵云集之地,光是普通的极品大员就超过了半数,就不用说那种身上还袭着爵位的朝廷重臣了。贺甫荣和萧云朝两人尚不敢缺席,枉论他们背后那些攀龙附凤的官员,因此正厅里也是塞了个满满当当。风无痕几人一进门就忙着和各处的朝官打招呼,心中却暗自惊奇这些人钻营的本事。
这种皇子开府的盛事并不多见,更何况风无惜还有着特殊的身份。除去海观羽以年迈之名只遣了管家送来贺礼和帖子,其他的大员是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虽然有些忙人是放下礼物,说上几句恭维话便匆匆告辞,但来往宾客的品级仍是令人叹为观止。
贺甫荣和萧云朝同时笑容可掬地和几位天潢贵胄打着招呼,尽管两人不和是满朝皆知的事,可明面上他们却总是一团和气,几乎好得能渗出蜜糖来。几个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朝中厮混的时间可比风无惜长得多,客套话说得天衣无缝,仿佛没了贺萧两人,皇帝便再没有得用的辅臣一般。风无惜在旁边听得目弛神摇,直到此刻,他方才领悟了母亲说的见人只说三分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贺客如云,那就没有不开宴的道理,所幸萧云朝挑选的下人颇有能干的,总管老福更是做过几十年管事的老手。那些六七品的小官是一一给了回礼就打发了,官职稍高一些的则是在偏厅设宴款待,至于正厅这些达官显贵们则是足足开了三桌全席。王府最好的厨子便在这时候发挥了用场,烹煮蒸炒,十八般武艺俱拿上来卖弄,巴结得甚是周到。就连几位皇子也是暗暗点头,心道萧云朝还算有点眼光。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就没了起先的拘谨,毕竟风无惜的性子这些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况且他刚刚封王,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他们也不想留下个话柄。萧云朝是越看这个外甥越有帝王之相,眼睛已是乐得眯缝起来,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十一殿下如今已近冠礼,又封了王爵,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下官今日就借这迁居的机会敬您一杯,望殿下得展雄心宏图!”
这话一出,不仅是贺甫荣等人,连其他三位皇子的脸色也都变了,风无痕更是暗骂自己这个舅舅的口无遮拦。哪怕再希望风无惜登上储位,这话也万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怪不得他在朝会上往往是让党羽冲在前头,自己一言不发,像他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若非母亲没有其他得力的娘家亲戚可以倚靠,断不会栽培此人。
“萧大人所言极是,十一弟年纪尚幼就有如今的成就,可谓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他日必是栋梁之才。”风无候笑吟吟地站起来赞道,神情中似乎很是认可萧云朝的说法。底下的风无言和风无痕却是眉毛一扬,显然听懂了风无候话中的讽刺之意。若是照他的说法,风无惜不过是靠了父母荫庇才得了现在的地位,所谓的年纪尚幼更是意指他只是个雏儿。
萧云朝和风无惜虽然没有辨明风无候话中真意,但萧氏阵营中的不少大臣都听明白了,个个勃然色变。贺甫荣则是泰然自若地饮下一杯美酒,横竖是天家内务,干自己甚事?一向和他交好的几个朝臣见主心骨尚且不闻不问,也就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眼睛却瞟向了其他人,盼望着能看一场热闹。
何蔚涛作为和萧云朝走得最近的朝廷重臣,率先发难。不过,以何蔚涛笑面虎的个性,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提醒风无惜。“四殿下此言差矣,十一殿下乃皇上之子,身份贵不可言自不必说。如今封王也是众望所归,毕竟谁都知道,瑜贵妃娘娘权摄六宫乃皇上的旨意,没有像其他诸位殿下待历练之后才晋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十一殿下天资聪颖,皇上曾多次在朝臣面前称赞,展翅之日就在眼前而已。”
何蔚涛的话刚说完,风无言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尽管看起来似乎颇像那么一回事,但紧挨着他的风无痕却发现了这位三哥阴骛的面容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想起郎哥送来的消息说三哥曾经和何蔚涛秘密接触过,风无痕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含义,看来何蔚涛还是把宝押在了老十一身上,怪不得风无言如此愤怒和失望。
风无候却仍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嘿嘿,本王就知道何大人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已,十一弟切勿见怪啊!”他似乎有些歉疚地瞟了风无惜一眼,只见主人已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适才话语的意思,“本王就是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才得了二百五的称号,实在是可悲可叹啊!”他一边自嘲一边观察着各色官员的反应,“反正各位都知道本王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政务,索性就当本王信口开河好了!”
风无候举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只有身旁靠得还近的几个官员能听见他嘴里低低的嘀咕,“没想到祝酒也能挑出毛病,老十一底下的那几个真是人精!”
尽管风无言和风无痕都知道他话中不实,但还是有几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风无候平时说话就不太注意,更是个浪荡的皇子,口无遮拦是可能,但若说真的针对风无惜倒是未必。贺甫荣身边的几个朝官听了旁人的转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来萧家那边对风无惜实在是罩得太紧了,一丁点小事也计较个没完。
何蔚涛听到了风无候的嘀咕,饶是他城府再深,脸色不禁微变。兼之他又瞥见了风无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贸然站出来。今天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换作平常,他向来是跟在后面附议一下而已。他暗怪萧云朝过于懵懂,这样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也不知是当得哪门子吏部尚书。不过,他还是对风无候多留了几份心,此人绝不像外面表现出来得那样纵情声色。天家之内假相甚多,还得提醒那位娘娘多注意才是,至于萧云朝则是免了,告诉他也是白搭。
直到明月上了树梢,这场盛宴才算结束,由于风无候的搅和,无论宾主均未尽兴,风无惜送出来的时候脸色极不自然,明显是竭力控制下才露出的勉强笑意。风无痕对此却不在意,尽管曾经向母妃说过会帮助弟弟,但并不意味着事无巨细都得他出手,今天的局面风无惜迟早会遇到,还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为佳。
诸位朝臣陆陆续续地辞了出来,各自依照喜好和朋友或是熟人结伴而行,宁郡王府门前顿时响起了一片吆喝声。风无候只是轻轻向身边的风无言使了个眼色,知机的三皇子便放慢了脚步,随口吩咐了身边的随从几句,弯腰钻进了风无候的官轿。
温暖宽敞的官轿中,风无言颇有深意地瞟了自己的四弟一眼,却没有开口。上次和风无候去醉香楼惹出的祸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因此不知道用意之前,他实在是不想先开口。
“三哥,今日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如今老十一还未成年,巴结的人就这么多,长此以往,恐怕其他人的日子都不好过。”风无候也不避讳,一语道破了两人心中同样的忧虑,“我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想不到何蔚涛那样城府的人都跳了出来,更何况别人?唉,子以母贵,看来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呢。只是不知道瑜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能母仪天下,我还真是期待呢!”
风无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中间的几案上。所幸为了言谈的隐秘,官轿中并没有小厮伺候,因此不虞有他人听见。“老四,你用不着虚言挑唆,这些我都清楚得很。如今萧家和贺家几乎占了朝廷的半数,你我就算有心相抗,能有胜算么?即便扳倒了其中一家,剩下的势力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更何况父皇还站在背后看着!”
“事在人为嘛,三哥这话未免丧气了。”风无候满不在乎地一笑,“我么本就是不耐烦官场的人,只不过想找一个倚靠而已。可是萧家和贺家如今架子太大,总不成让我这个皇子屈尊降贵去迁就他们。所以三哥便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你能点头,回头我便将今后你可以使用官员的名单双手奉上以表诚意。怎么样,三哥,我可是把你当作了主心骨,这条件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