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难安

紫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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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猜得不错,的确是有些事情绊住了韶志。

    “借调什么人手,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吗?值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正要请假的韶志得知自己被借调的时候,颇有些不解,死人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再怎么有钱的人,死了也就是一具不值一文的尸体,那些有钱人家龌龊多,说不定还巴不得死掉一个分财产的,怎么上头的表情都这么严肃啊?

    “老弟有所不知,这死了的人来头可是大着呐,铁捕头去看了一眼,回来就直接找大人要人手了,这会儿工夫,怕是连城门都关了。”

    跟韶志说话的捕快也姓张,平时人都叫做“老张”,他的年龄也确实大了,五十来岁的人,按理说早都该被换下去养老了,可人家有关系,于是就一直在衙门混着,他对破案什么的未必有一手,但对那些小道消息却是极为乐衷,闲也闲不住总要打探。

    韶志自来了这里,跟别人的关系还罢了,那些年轻力壮的看不上他的懒散,比他老的,除了那种有野心有壮志的,也就剩下老张还能跟他聊到一起去,喝酒赌钱逛妓院,没几天这两人都跟亲兄弟似的。

    这会儿听了老张的话,韶志有些摸不准了,小声问:“什么来头啊,这么紧张?”

    衙门里平日里看不到多少人,除了守门的,就是文书小吏,可这会儿进进出出都是捕快,一个个脸上神情严肃,连着大人都正装起来三令五申,那种紧张的气氛从脚步声都透出急促来。

    “嘘,这边儿来,我说给你听。”老张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拉着韶志来到石墩子后头,这才开腔道,“死的那个是永平侯家的独子。永平侯手握重兵,常年在外。家中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嫡子,自然格外看重。这个嫡子前头的几个哥哥都是跟着永平侯出生入死最后战死沙场的,他兄长都没留下孩子,他可算是他们家的独苗苗,永平侯疼爱有加,生怕儿子损了性命,竟是连武也不让学,只让儿子学文… …”

    老张顿了顿,说:“他对儿子的性命都爱惜到这份儿上了。连从军的机会都从根底给剥夺了。生怕儿子再死在战场上。这会儿他儿子意外殒命,你说说谁来平息永平侯的怒气?若是这案子破不了,恐怕就是咱们也要跟着吃挂落,咱们大人… …”

    叹了一声。老张没再继续说,却是摸不准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大人,洛京地界可不是大人的权责范围,但人都有个迁怒,为了平息永平侯的怒气,少不得这京中的官员都要跟着抖一抖。

    老张在衙门里属于资深人士,跟他有点儿关系的那位大人最先启用了他,后来的大人就算是卖个面子也不会轻易撤了他,上头一任一任大人地换着。他这个原地不挪坑的倒成了老姜,消息愈发广阔了。

    在衙门混得久了,看到的也就多了,就算没有官员头脑灵活,却也知道了一些升降的规则。说起来言辞凿凿,很有些“老人言”的味道。

    韶志明了地点头,但想想自家大人并不是管洛京的,也没怎么上心,皱了皱眉,想到还在茶楼等着的韶韵,脸上犯难,“可,我这还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都不如眼前的事儿大,你可别糊涂!赶紧着跟着去。”老张语重心长地劝着,在他看来,韶志这人虽有些扶不上墙,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至少两人的交情在那里摆着,劝两句也是应当。

    韶志想了想,点点头,说:“成,等我找个人传个口信就去。”

    老张问:“什么口信,我帮你传了得了,我这把老骨头是跟不上你们来回跑的,可是传个口信还是容易,是不是给家里婆娘带话?”

    “是带话,不是带回家,是… …”想到韶韵说的血光之灾,想到他们两个又是一同看到那人死掉的,那人还是… …韶志顿感头疼,抚了抚额头说,“得了,还是我自己跑一趟,放心,耽误不了正经事,若有人问,还劳烦老哥给敷衍一声,就说我拉肚子去了。”

    在衙门里溜号,借口不过那么多,今儿这个明儿那个,也不好深究,谁还能跟到茅坑去看着,都不用做事了?

    老张见韶志主意已定,也没太热心地劝说,应了一声就走人了。这事情对他们来说要紧的程度真的不高,捕快上头还有捕头,就算是要发落,他们也是排在最后的,这时侯小虾米就有小虾米的好处了。

    韶志扭头就要往茶楼走,不过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再看那茶楼,竟是已经有捕快进去询问了。

    事发地点周围的都要询问一遍,那街边的小商贩见势不妙还可以溜之大吉,这附近固定的茶楼酒坊却是动也动不得,只能等着人盘问,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怕的,能够在衙门附近开铺子的,都是有点儿能耐背景的,捕快轻易不敢招惹,收点儿保护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成。

    这会儿也是先礼后兵,铁捕头带着几个人先把掌柜叫出来询问,伙计也不放过,还在茶楼的那些个客人也要等会儿才能走,只盼着有人能够提供一些凶犯的样貌特征之类的。

    附近的各个路口也早就有了人在守着,还有人挨家挨户地盘查,这会儿的捕快搜屋子可不要什么搜查证,尤其对平民更不需要这玩意儿。谁不让搜,就说你家是同伙,你家藏了钦犯,这罪名哪怕一听就是假的,也能把你家的壮劳力拎到大牢住几天,直到他们榨干净了银子才会放出来,有的硬脖子的说不定就莫名其妙死在里头,也没处伸冤。

    一看到铁捕头脸上的表情不好,掌柜的打招呼的时候都带了两分小心。永平侯家的独子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外头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这人长什么样子,还真是没多少人清楚。

    “铁捕头,这是什么案子,怎么劳累您老人家出马?”

    铁捕头的年龄已经不小,如今四十有五,在破案上手段独到。洛京城内可是首屈一指的,平常的小案子,想要见到这位还真的不容易。

    对掌柜的招呼,铁捕头不苟言笑,轻轻点了个头,算作认识的意思,说话的腔调也是严肃,“你们这儿离得最近,可有谁看到什么?”

    楼下的人最多,却也不过十来个。早晨喝茶的人少。楼上的雅间几乎都空着。铁捕头也不坐。站在门口就问。

    有两个捕快从楼梯上到二楼,一个挨一个地推开房间,谨慎的样子好像那房间里藏着的就是杀人犯一样。

    这几个捕快都是铁捕头平日带在身边的,训练有素。远不是韶志那种混日子的可比,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着装整齐,钢刀在手,颇有几分精兵样子。

    房门猛地被推开,阿玉正走神想着旁的,这一声响让她不由“啊”了一声,后退了两步,挡在了韶韵前头。“你们是什么人?”

    这话问过就知道是废话,看清那身蓝衣红腰带,分明是捕快的着装。

    “大人在下头问话,两位姑娘还是下去听听。”

    大约见到是两个姑娘,打开门的捕快说话还算是客气。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

    “楼上什么人?”铁捕头听到动静,眉心轻皱,这个时间出现在茶楼的,还是在雅间,仅这一点上就有些可疑。

    “大人,是两个姑娘。”

    “下来说话。”

    “是。”捕快闻言又催了一遍,“两位姑娘,请下楼吧!”

    “姑娘。”阿玉有些紧张地抓住韶韵的胳膊,韶韵也是紧张,拍了拍她的手,两个人几乎是并肩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错了一下,阿玉退后了半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在茶楼喝茶?”铁捕头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两位姑娘,完全不因为她们是女子而放松戒心。

    茶楼早上的客人一般比较少,这时候坐在这里的客人,专为喝茶的却是不多,除了那等一日不喝茶便觉得浑身不舒坦的常客,便是那等吃了饭在这里歇脚顺便聊天的散客。

    姑娘家不是不能出门,也不是不能早早出门,但是这么早到茶楼就有些奇怪了。

    锐利的目光逼过来,即便韶韵没干什么亏心事,也觉得一阵心跳加速,不敢与之对视,低头小声道:“我爹爹是衙门的捕快韶志,我有事寻爹爹说话,嫌街上不清净,这才跟着爹爹来了茶楼,只略坐了坐,正等着爹爹请了假一同回去。”

    “我是姑娘的丫鬟,陪着姑娘一起出门的。”阿玉本不想回答什么,但看铁捕头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也急忙说了一句,表明身份。

    “丫鬟?”铁捕头虽不是韶志的顶头上司,但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最是皮赖懒散的,吃喝嫖赌哪里都有他,却不想他家境还好到可以给女儿请个丫鬟?

    “哎,哎,你们围着我女儿干嘛?”韶志嚷嚷着从外头跑进来,铁捕头快速地让了一步,没让这人撞到身上,看了看他那衣领歪斜腰带不正的样子,皱了皱眉,看到这人与那听说中的倒是颇为相符,只因此再看他家女儿,就有了一种歹竹出好笋的感觉。

    韶志进来先喘了口气,说:“这事可跟我女儿没关系,她一小姑娘家家的,先让她回家去吧!”

    铁捕头家中也有儿女,知道女儿家的清誉要紧,听到韶志这么说,倒是头一次发现这人的好处,好歹还算是个不错的父亲,这么一想,表情放松了些,反正知道了是谁家的,纵是有什么也不怕找不到人,点了点头说:“如此,你们就先离开吧,若是有什么,我会找你们问话。”

    茶楼这么多人,也不是非要两个小姑娘的旁证,铁捕头摆摆手,韶志轻轻吁了一口气,急忙拉着韶韵就往外走,见阿玉慢了半步,低声催了一句,“快走!”

    韶韵拉着阿玉,两人走出了茶楼才松了口气,感觉没那么压抑了,再看韶志,也是如释重负的模样,表情却还不轻松,“你们两个赶紧回家去,我这里还有事,一时请不下假来,你们先回,我自会小心。”

    听得韶志这般说,知道他好歹是把自己的话听入耳了,韶韵也不多劝,点了点头拉着阿玉往回走,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这次的事件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回去路上还不忘跟阿玉八卦,问她是否看清那犯人的模样,又感慨这洛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却也不见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