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三娘

紫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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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味道,特有的苦涩和清香混合在一起,随着白色的蒸汽渐渐蔓延开来。

    阿玉看着火,不时把燃烧过旺的火压小一点儿,细心熬药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副无所谓的药。

    “姑娘,药好了。”

    瓷碗中盛放的药汁荡漾着棕红的色泽,很奇怪的颜色,那些草根树皮熬一熬就能够熬成这种颜色吗?真是神奇的变质。

    韶韵表示她一直不明白中药到底是怎样做到治病的,尽管这理论听上去很对头,可是真的接触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啊,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是经年的西医带给她的。

    对习惯了感冒发烧点滴打针,不然便是一粒粒吞药片胶囊的人来说,生病的时候按摩按摩穴道再吃一些草根树皮熬成的药汁就会好,那简直就像是女巫的童话。尽管,这其实是真的,但显然,普及更广泛的西医似乎更有市场,有市场到让不少人忘掉了祖宗的东西。

    闻着那古怪的味道,思想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上的韶韵鼻音哼了一声,似应非应。阿玉小心端着药碗,把碗中的药汁倒在了洗脸盆中,口上还不忘说:“姑娘,慢点儿喝,有点儿烫。”

    含笑的嘴角带着一点儿小调皮,却又很快隐藏不见,那带着点儿恶作剧似的小坏很是可爱俏皮,连那清秀普通的五官也因此多了些灵秀之美。

    韶韵静静地看着,觉得这一幕像是一出喜剧,怎么自己做的时候不觉得,看别人做,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呢?

    “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我想知道原因。”韶韵招手让阿玉附耳过来,小声说着。

    阿玉点点头,这不太明确的吩咐很快让她明白了什么,依旧是一脸的老实相,却从眼神中透出精明来。

    稍后。阿玉回来,并没有带来太有价值的消息,这和韶韵所料差不多,她并没有失望。

    韶志并不是那种遇到大事会找人商量的人,在他认为不重要的时候,他不会和你说,在他认为重要的时候,他更加不会说,大男子主义每到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是一家之主。重要的事情当然要他来做决定。这种理所当然意外导致了一个好处。就是他的嘴比较紧。

    若是能够直接从韶志的口中问出来那就怪了,他那人最爱面子,这种被人威胁的事情不管重要不重要,又怎么能够说出口呢?岂不是让人嘲笑丢了面子?

    多年的父女。在天香还没出现的时候,韶韵就已经惯于揣摩韶志的心思,而天香出现后,她就更加费心揣摩韶志的心思,因此,想要推测韶志的想法对她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只是… …这些还不够。

    “姑娘,别想太多了,横竖那位洛辰公子不是说要帮忙的吗?我看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阿玉很放心,洛辰是郑王世子的朋友。韶韵是郑王世子感兴趣的人,于是,他于情于理都会帮忙的,何况他还一口应下来了。

    想了想,阿玉有些犹豫地说:“姑娘。那个郑公子,我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也许,不,也许是我想错了。”

    含含糊糊的话很快勾起了韶韵的兴趣,人就是这样,对不知道的总是好奇,即便那并不会对自己有多么大的好处。

    “你见过,是什么人?”韶韵问。

    “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曾经远远见过一个人,跟那个郑公子有些像,而那个人… …”阿玉精心埋下伏笔,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说,“我觉得他可能是郑王世子!”

    这一句话把韶韵吓了一跳,对于皇权,她事实上并没有存下多少敬畏,她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没可能见到皇帝,于是那跟皇帝有关的亲属,皇子皇孙什么的,都像是远在天边一样,若真的是,还真是可惜,竟没有好好看两眼。

    “郑王世子啊!”韶韵想了想,很快想到这个郑王是哪一个,四皇子不就是郑王么?现在的皇帝要说优柔寡断又不见得,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兄弟下手不够狠,软禁算什么,赶紧杀了才是正经,死人才是最没办法作乱的,不然… …

    想起被拐那夜听到的话语,那位逃出洛京的郑王世子如今可是拉兵谋反了,皇帝竟然还坐得住,郑王世子竟然还没有被杀来祭旗!

    连拐子都知道的消息,没理由皇帝会不知道吧!怎么还能够容忍郑王世子那般自在随意呢?

    这也太过宽仁了。

    “好像就是那位,我也不确定。”阿玉再三强调“不确定”。

    韶韵的思绪往这里停了一下就放开了,萍水相逢,即便知道对方是皇孙又能如何,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现在的形势,这位也不会比质子好多少,怕是自身难保。

    与阿玉不同,韶韵从来没有动过求恳别人帮忙的念头,哪怕是洛辰那会儿自以为仗义地提出相助,她也是百般存疑,怀疑这人另有所图,洛辰这个见过几次的人都这般,何况是那个八竿子够不着的郑王世子,她凭什么去求人啊,所以还是靠自己才是。

    没有多纠结这个话题,甚至没有问阿玉何时见过那位郑王世子,阿玉憋了一肚子的腹稿无从说起,直到夜间入睡才明白韶韵对这个问题是真的不敢兴趣。

    与见到一个不错的对象就想着是否能够寄托终身的何玉莲不同,韶韵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意识,自主大约是做不到了,没有经济来源的女子总如浮萍一般。独立却是能够的,性格上的独立并不因为她表面的依赖而有所消减,甚至遇事的时候更能够显出那种特殊来。

    这一夜,悄悄回到洛京的沈墨跟在那几人身后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宅院,那宅院的位置偏僻,院子大却空旷,附近虽有人在,但若是动静不大,倒也不虞被人发现不妥。

    被堵着嘴的小子直到屋中才被放下,被绑成粽子样地扔在了墙角,口中的布巾被拔掉。一个大汉再度问道:“说,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已经回答过无数遍的问题会让人厌倦,小子怒目瞪着大汉,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很快为他迎来了一个拳头,脸偏向一边,肿胀的脸再度青紫一片。

    “呸。”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液,小子冷笑两声,不再出声。

    “你——”那大汉火大,再度要动手,胳膊被人拉住。“你跟他计较什么。且歇歇。等三娘问过话。你只管揍死他,这会儿先消停消停。”

    一会儿就来了吗?

    早就注意到五虎中有人去报信的沈墨静下心来等待,他想要知道真相,而这真相必须是他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而不是问到的。

    有过曾经被人骗的经历,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会多出一份谨慎,此时的沈墨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静静地伏在房梁上,好像一块死木一般,毫无声息,敛息的功夫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等的时间有点儿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有马车往这里驶来。在院子门口停下,深夜里的车辆总是会受到更多盘查,能够这般过来,这个柳三娘显然还有些权势。

    本就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的沈墨到底不能免俗,想到对方做的事。不由皱了皱眉。

    袅袅的香气好似深夜中静放的花香,若有若无地传来,就在鼻尖,勾着人欲罢不能,妄图一探幽香的源头,却又似从那香中看到了种种诱人心魂的动人场景,让人懒洋洋酥麻麻提不起动作来。

    好厉害的媚香!沈墨的眉心愈发拢成了川字。

    扣着一定旋律的脚步声下来,缓缓从远而近,直到门口略顿了一下,这仿佛是不经意的停顿让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屋中的人已经有了些迫不及待,那不经意压抑住的呼吸声透着期待的心情。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逆光走进的女子最初只能够看到半透衣衫之内动人的曲线,随着她走进来,那光也被引入屋中,点亮的烛火照亮了那美艳动人的脸庞,嵌着的一双眼眸多情若秋水,柔柔的眼波看过来,即便她嘴边并无笑容,却也似含笑一般,让被注视的人一阵色授魂予。

    大红和着深紫,若然可说为妖娆,亦可当做端庄,全看着衣人的心情,透着多变。

    沈墨所在的位置不妙,并没有看到那最富有诱惑力的美丽容颜,而是看到了那女子的发顶,金钗上嵌着多彩的宝石,乍一看上去,七彩斑斓,若有光晕盘踞在乌发之上。

    “就是这小子?”在椅子上坐下,翘起的脚尖伸到了那小子的面前,踢了踢,绣花鞋上的绒球晃动,颇有几分可爱之处,石榴裙遮不住的小腿露出少许,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下若丝绸一般夺目。

    “就是他,兄弟几个费了不少力气才抓住,三娘别看他人小,胆子倒是不小,好几次都差点儿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掉,幸好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凶煞气十足的脸硬是要做出谄媚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可笑。

    “你还有脸跟我表功,为了这么个废物,毁了我一笔生意,你还好意思表功。”三娘的嗓音略带怒气,但大约是习惯了清柔,无形中减轻了这叱责的分量。

    大汉略有委屈,“小声”辩驳:“那不是还没做成吗?”

    三娘瞪了他一眼,被瞪的不出声了,旁边却有人急于表白,“三娘,我们这也是不得已,那小子在那儿露了行迹,咱们几个又没注意口舌,不得已才要杀了那些人灭口,可不是纯心坏咱们的买卖。”

    早就知道这几个是什么德行,三娘对这种错误懒得纠正,拉长了音调说:“你们几个什么时候能够说话小声点儿,我就阿弥陀佛了!”

    这五人本就是作恶多端的,虽被三娘收在手下,但那为非作歹的性子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一时兴起多杀几个人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家常便饭之余的助兴节目,并没有多少实在的意义,也没必要改,谁也没打算做良民,所以,改什么?

    若不是急着回来复命,也许他们还会在外面造更多的杀孽。

    “看看你们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这样子怎么能够问话呢?”三娘温和地说,若不是知道她与这些人是一伙的,怎么看这位美娇娘也不会是什么狠戾人物。

    “呸,少假惺惺的了,若不放了我妹妹,休想我交出那些东西。”那小子骨头很硬,一口血水吐到了三娘躲闪不及的绣鞋上,脏了那雪白的绒球。

    三娘急忙收了脚,满眼的厌恶,也不摆什么好脸色,冷冰冰说:“我只给你两条路,一,交出那些东西,留你全尸,二,你现在就死,你选一个吧!”

    “你… …”小子眼神惊诧,那东西那么重要,他们竟然也不在乎吗?不是应该听听自己的条件吗?难道是吓唬自己的?

    侥幸的心思占了上风,小子眼珠一转,说:“除非你们… …”

    “我最讨厌听别人威胁我了!”三娘再度出脚,没有任何武功根底的一脚,然后,小子仰面倒下,脖颈上喷出血来。

    三娘缓缓收脚,鞋尖上银亮一闪而没,暗藏的刀片收回。

    这番动作太快,沈墨反应不及,作势欲起之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断了气息,那大睁的眼眸满是诧异和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握着筹码的自己这么容易就丧了命。

    五虎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既然早早要杀,他们干嘛那么辛苦把人活着带回来,直接在外面杀了不就得了?

    “三娘,那东西… …”

    “不用管,他便是得了那东西也不敢交给什么人。”

    三娘冷静地说着,眼中一抹流光闪过,若是交给了什么人,也许更好。

    沈墨紧握着拳头,目送这几人离开,跳下来,看到一旁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蹲下身,轻轻抚上了他的眼皮,叹息一声,人命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不值钱。

    隐隐地有些懊悔,若是早点儿救了他就好了,但这懊悔也不过刹那,生死看得多了,就算是想要把什么放到心上,也不容易。

    ps:

    原以为今天能够得个清静好好打些字,谁想到,来探望的亲戚一波接一波,一拨刚走一拨又来,想要烦也不能够,那些可以称作关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重复一遍又一遍,机械一样地回答,每回答一次就多一分难过,可这样的心情... ...真是什么心情都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