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矛盾

紫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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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京居,大不易。

    住客栈的时候,韶韵悄悄留意了一下费用,因为不确定住多长时间,还有人数的问题,具体算起来可能不是很确切,但是张捕头往柜台上交的五两银子却是真真的。

    这一趟捕快来了… …加上张捕头,总共六个捕快,再算上自己和天香… …啊,不是这么算的,应该按照房间算,于是四人一间的普通客房要了两个,再有一人的单间要了一个,张捕头自然是要住单间的,分出四个人住四人间,就此出去五个人,剩下三个正好是韶志这一家三口了,占了另外的那个四人间。

    这种分配方式那几个是没什么意见的,有四人间就不错了,总比大通铺好,十几二十个挤在一个房间,一张大床板上,能有多舒服?

    三间房,两间一样标准的,一间不同的,这还是很一般的客栈,就要五两银子,呃,没算几天,估计也就一两天的钱吧,所以,这应该是很贵的了。

    一两银子足够五六个人在合阳县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而五两银子在洛京,大约不当个钱吧!

    韶韵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电视剧里小说里的情节,那种大把甩银票、捧戏子漫天扔银子、买个簪子就要几百两、吃上一顿就得上千两上万两的情节,对比一想,觉得那五两银子真可怜,再一想,自家的银子,怕是也不多吧!

    原先家中的财务状况韶韵并不清楚,李氏在的时候不敢跟韶志要钱,都是花自己的嫁妆钱,而李氏去世之后,韶志一手管了钱,那就是再没让韶韵看到钱,反正要吃的有要喝的有,要钱… …去去去,小孩子要钱做什么!

    天香没来之前,韶韵也能够得到一些钱。但比起韶志大手大脚花出去的,显然不算什么,积攒不下来,而天香来了之后,那两人的财务状况更加不在韶韵的眼前露了,所以,自家的钱财多少,韶韵还真是不清楚。

    韶志那样的工作性质,给韶韵的感觉就是口袋空空,说是没钱了。出去转一圈。回来兜里就有了钱。再转一圈,那钱花完了。

    左手倒右手,只见到钱财过手,就是留不下。

    每次看到自家空得没有多少家具的房间。韶韵就能想到两个词——“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但要说穷,却是没有饿到没有冻到,几年也都这么过来,没享受是真的,却也没受过罪。

    后来韶韵一直对天香硬不起来,也有个钱财的因素。她是相信他爹不缺钱花,但她更相信天香钱多,去那种地方的人怎样也不会抠着一两个铜板不放,最基本的货币单位也是银子吧!而天香做了那么久。就算老鸨再怎么剥削,也会攒下不少银子的吧!

    可怜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子什么样呐!

    想想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吧!虽不指望天香能够有个百宝箱,但她的钱肯定不少就是了,而这些钱若是为自己服务了… …摸着身上的新衣服。那柔软的布料鲜亮的颜色,还有厚实的内里带来的温度,拿人手短不解释。

    不食嗟来之食的廉者最终饿死。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最终辞官归隐。

    品行廉洁,有志气,有骨气,那是人人称羡的优良品质,但品质它不当饭吃,不当衣穿。韶韵敬佩那些不为利禄所动的人,但她自己只是个小人,是个俗人,有的享受的时候断不会把享受推开,反而会找到某种安慰。

    ——我绝不是认同她了,我只是正在找机会赶她走。

    “这条街已经不是繁华的地段了,房费竟然还这么贵,幸好不是咱们自己掏钱,要不然花光了积蓄也不定能够住几天呐!”

    关上门,天香说得有些夸张,她既然准备开店,肯定不会只带着几两银子,但看了住客栈的费用,联想着租下一间铺面的费用,估计她那几百两根本不够用,当初还是想得简单了,这富贵的地方什么都贵啊!

    “你操那个心干嘛,又不是咱们掏钱!”韶志说着往床上一躺,蹬了鞋子,一股臭味儿跑出,“给我弄点儿热水洗洗。”

    韶韵到窗户边儿坐下,开了一条小缝透气,那味道真不好闻,好吧,女不嫌父臭,她悄悄换气。

    天香应了一声,把包袱放到韶志的枕头边儿就拿着屋里头的木盆出去了,韶韵看了一圈儿,确定屋里头就那么一个木盆,决定坚决不用那盆中的水了。

    一会儿天香端了水来,任劳任怨地给打起了呼噜的韶志脱袜子洗脚,伺候完韶志还轻声问了下韶韵要不要洗,得到否定的答案,她自己就着那水洗了洗,又穿好袜子和鞋去倒了水,再一会儿进来,却是端了饭来的,韶志睡着没醒她也就没叫,好似怕韶韵责怪她一般低声解释道:“你爹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等他醒来,我给他热热吃。”

    见韶志一个人就占了一张床,韶韵暗暗庆幸,幸好是四人间,床是够的,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睡呐!路上的时候,有马车大家就在马车里头歪着,有住宿的时候三人挤一张床的时候也有,那种时候最难捱,要搞韶韵说,还不如在马车上歪着呐!

    韶韵从那三张床中挑了一个看起来干净一些的,努力不去想之前都有什么样的人睡过这张床,和衣躺在上头,盖被子的时候只盖到胸脯,还是不要挨太近了,万一有什么味道,这一晚上是别想睡了。

    经过了一路的磨合,天香也知道韶韵盖外头的被子都这样,没有给她往上拉,只掖了掖被角就转头去另一张床上睡了,韶韵则在她背过身的时候把被角又弄开了,还是不要太贴身了吧!

    半夜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韶韵迷迷糊糊以为是老鼠,只想了一下,鼠有鼠道,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钻人被窝,所以她只踢了踢脚又睡了,等到早上起来看到天香跟韶志躺在一张床上,两人的衣服还都是… …明白了。哦,夜半耦合。

    再度闭上眼,放慢呼吸,等听到天香穿衣服起床了,她这才做出刚醒的样子揉了揉眼。

    “醒了,起来洗洗吃点儿东西吧,今儿让你爹领咱们到外头看看。”天香脸色如常,笑着招呼韶韵一起去洗漱。

    房间在一楼,一出门往右转走过一条走道就能够看到空出来的一片院子,左边儿是厨房。右边儿则是水井。井沿儿方方正正用青石垒砌好了。左右的高木遮挡出一片阴影,不远处是一个小花圃,花圃旁边养着鸡鸭之类的禽类,小篱笆围着。一只大公鸡正巡回场地一样来回踱着步,趾高气昂的鸡冠高竖。

    厨房里冒出白烟来,这会儿已经有做早饭的了。

    天香领着韶韵到了一个水缸处,用飘在上头的葫芦瓢舀了水,“来,你先洗!”天香把水倒下,韶韵在底下捧着手接着,用凉水洗了洗脸,不等她掏出帕子来擦。天香就递到她手里一块儿帕子,“擦擦,干净的。”

    韶韵接过来看了看,雪白的应该干净,简单擦了擦就换成天香。伸直手臂舀起一瓢水来,忽略那缸底些许辨不清的颜色,凝聚成细流的水看着清亮,浇下来水流被手打开飞溅散落入花圃中,也算是给花浇水了。

    弄完这些,天香又去厨房找饭,说了是哪个房间的,然后要了三人份的早饭端着,托盘不知道用了多久,看着上头已经有了凝固的油渍。

    “可还记得回去的路,跟着我走,可别走岔了,这儿人多。”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了人起,那一条小道经常要与人交错,还有人探头看她们托盘上的早饭。同是女子的探问,天香就回个笑容,说上两句简单的话,若是男子,则敛容低头,目不斜视地走过。

    韶韵跟在后头,捏着天香的衣角,这么多人,她不抬头的话就光看大腿了。其实还看不到,这会儿的衣服,女子都是裙子,男子不说穿长袍,但一般的衣裳要长至及膝,这样腰带一系的情况下,下身好像平白多了一个及膝布裙一样,刚好遮挡住大腿。

    韶志这会儿已经醒了,懒洋洋地靠着墙,见到天香端了饭进来才坐直了一些身子,“什么饭?”

    “稀饭馒头,我还要了一些咸菜,昨天剩的菜也有,馒头是热的,就着冷菜也能吃了。”厨房这会儿正忙着,一个闲着的炉子都没有,天香也就搁下了热菜的心思。

    韶志不是个挑剔的,至少在吃饭上头不挑剔,点了头抓过一个馒头就开始吃,全不理会别人如何,天香放好了托盘,给了韶韵一碗粥,把个馒头递给她,韶韵知道自己的饭量,直接掰开了馒头,然后有意把自己率先捏过的那一半递回给天香,“我吃半个就够了。”

    天香没察觉到韶韵那点儿小心思,接过馒头还冲她笑了笑:“一会儿想吃什么再说。”

    “吃好了再出去,别惯她那毛病,这白来的不吃,还非要吃那掏钱买的不成?有什么好吃的。”韶志很严父地一口给否了。

    韶韵郁闷难言,谁说要出去买着吃了?那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没那意思。暗暗记了天香一笔,这不是故意在爹爹面前给我下套呐吧!听着好像对你好一样,却让别人以为你骄奢淫逸,各种毛病不讨喜。

    “还是孩子,哪有不贪嘴的,你可发什么火啊!”天香这般劝着,愈发坐实了韶韵想要在外头买着吃的心思。

    “我没有。”韶韵辩解一句,看着天香的脸色,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没有就没有,好好吃饭!”韶志一句话终结了这个问题。

    天香歉意一笑:“都是我的错,算了,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韶韵磨牙,刚长出没多久的小牙齿磨起来很是不顺。果然,她就不应该心软,他们家不需要多余的后母,香姨什么的,绝对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