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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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馨是什么样子,或许和段向晨一样,她从来没有看清过她。曾经的章赫勋教训过她,说她根本不会带眼识人,只要别人给她一点好处,就当是好人了,却不知道每个人都在用好的一面掩盖心里的阴暗面,然后从你身上获取好处。

    易馨,可能也是这种人吧。

    对于易馨的谩骂,颜晗一句都没反驳,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易馨还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甚至差一点点就能够到达亲人的程度。

    这几天,她面对了从未曾有过的状况,比妈妈和外婆离世时,更惹人慌乱。因为妈妈和外婆过世,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结果,也看得清眼前的路。而段向晨离去,她却手足无措,至今毫无头绪。

    如果不是有段忘川打点,现在的她,肯定巴不得去死。

    “易馨,你先出去吧。”钟妙音见颜晗一脸隐忍,明明心里积聚着暴涨的愤懑,却顾忌着朋友情分,一声不吭,起身坐在床边,客气说道。

    易馨发泄过后,也觉得自己做得太出格,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也不稀罕收回来,嘁一声就重重地跺着脚出去了。

    “晗晗。”钟妙音伸手,替她拭去面上的泪痕,“晗晗,你跟阿姨说,你和向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晗摇头,她怎么能说呢?

    “晗晗,阿姨本不想干涉你的。可是我看你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迟早得憋坏的。你就把阿姨当个树洞,吐完就轻松了。至于向晨,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丢的。而且你段叔叔已经在找了,不多久就能找到。”

    “阿姨,您别问了,有些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好。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和别人分享。而且有些痛苦,不是分享就能相互分担的,还极有可能适得其反,成为所有人的累赘。一个人的痛苦,成为所有人的心病,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晗晗,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孩子,倔得跟头牛似的。钟妙音暗叹。

    “妙音阿姨,你不必替我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哎……晗晗,你不知道,阿姨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情,巴不得一下全都弥补给你。可是我知道曾经的伤害已成不能消灭的疤痕,所以也不奢望你的原谅。只想着,你能够过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不要像阿姨这样,无论年轻时还是现在,背上的负担都那么重,偏偏都不愿意他人帮着一起扛。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的我态度软化一些,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都和你段叔叔说清楚,后来也不会误会越来越深,以至于双方反目,到现在才知道后悔。虽然你和我不一样,可是阿姨还是想替你分担一些。”

    颜晗咬着唇思忖许久,终于抬起肿胀的眼:“阿姨,你不必劝我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都拎得清。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向晨他,有抑郁症。”

    “抑郁症?”钟妙音大惊,“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颜晗迟疑一瞬:“我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抑郁症已经确诊,所以我很担心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前两天怎么不说呢?”钟妙音着急地直跺脚,话语中已带了埋怨。

    “我……”颜晗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提这个事情,甚至有点抵触,若不是刚才钟妙音说了一番煽情的话,她根本不可能告诉她这件事。

    “你是怕,向晨因为抑郁症的事情遭人诟病吗?”钟妙音不愧为长辈,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的顾忌。

    颜晗盯着她眼尾细细的纹路,长长地舒了口气,讷讷点头。

    “唉,你这孩子。”钟妙音轻轻掐了掐她小臂,开始找手机,准备给段忘川打电话。

    不料,手机还没找着,段忘川已经开门进来了,易馨小碎步跑着跟在他身后,一脸惊慌。

    “忘川,向晨找到了吗?”钟妙音急忙迎上去。

    颜晗盯着段忘川僵硬的表情,眼底难掩的焦灼,忽而眼角瞥见易馨那异乎寻常的慌乱与忐忑,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段叔叔……”

    “晗晗……”段忘川抬手阻住她,一把扶住踉踉跄跄的钟妙音,“妙音,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H市。”

    “回H市?人不找了吗?”钟妙音身子一震,“还是说,向晨已经回去了?”

    “嗯,他已经回去了。”段忘川趁她不注意,瞪了易馨一眼。

    易馨撇嘴,自顾自去收拾了。

    “我订了下午一点半的飞机票,现在11点半,我看你们这两天都没好好吃点东西,待会儿先去楼下用点自助餐。12点半出发去机场,具体的事情,我飞机上和你们说。”

    颜晗巴不得马上就撬开他的嘴,然后看他表情,已经打定主意,那么就是她缠着他问也是问不出来的。而他不说,定然是考虑到钟妙音的身体因素,所以她一言未发,毫无异议。但看易馨的样子,定然已经知道了。

    易馨没多少东西,就一个小背包,胡乱塞了下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抠手指,忽然被颜晗揪了下袖子,还诧异了下。她刚刚还骂了她呢,算是闹僵了吧。

    颜晗知道这个人看着好相处,实则极其记仇。而且明明是她要跟她闹掰,偏还觉着是颜晗的错,所以就犟着不理她。而且,一旦面对认错这种事情,易馨的脸皮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薄。以前的时候,她们两个闹别扭,无论对错,都是颜晗先低头的。今天也不例外。

    而易馨,每一次都会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我们都闹掰啦,你怎么就理我了。

    颜晗见钟妙音似乎察觉到她们二人不对劲,投来了诧异的眼神,急忙扯起易馨躲了出去。

    “喂,我刚刚骂过你。”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易馨听此,心里积攒了好几天的不满与怒气瞬间消散,嘀咕着:“每次都这样……”因为段向晨,她对她的嫉妒早已满溢。可是不得不说,颜晗作为一个朋友,已经做到了极致。起码,半年前还是这样的。不过,自从颜晗去年从W市回来,对她的态度就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连带着段向晨和她都生分了不少。所以,她是有怨的,但对她,又存着朋友间那种细腻的美丽的感情,真正是矛盾到无可救药。

    颜晗见她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摆了摆:“馨馨,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向晨的去向了?”

    “嗯。”易馨登时敛了神情,眼中却是如段忘川一般的难以掩饰的担忧与惊怕。

    “他回H市了?”

    “是。”该和她说嘛,她可是答应了段叔叔,要回H市再说的。易馨心中矛盾。

    她的纠结与不安,全都展现在脸上。颜晗见此,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笑容,霎时收了回去:“向晨出事了?”

    易馨急忙摇头。不行,她不能说。发生那种事情,颜晗必定是瞒不住的。万一被钟妙音知道,引她心脏病发作,那还得了。尽管她不喜欢钟妙音,但是害人性命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馨馨,你不是你大哥,既不会伪装也不会撒谎。而且你跟我,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就告诉我吧。”颜晗耐心劝道。

    易馨经她一劝,脑子发热,就要脱口而出,忽然段忘川开门出来,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忙摇头:“晗晗,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了,你,你去问段叔叔吧。”易馨唯恐她扯着她继续问,慌慌张张地避开她,就跑到卫生间里,紧闭木门。

    颜晗关了房门,拉着段忘川走到长廊尽头,立在落地窗面前,看了看下面川流不息的游客。每个人面上都带笑,他们却各怀心事,好几天都不得踏实安心。

    “段叔叔……”

    “晗晗,叔叔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向晨的事情,叔叔现在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我怕你忍不住,告诉你妙音阿姨,你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禁不得刺激。”

    “向晨出事了?”

    “算是吧,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段忘川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忐忑心慌,说漏了嘴。

    “脱离危险?你是说他有生命危险?”

    “晗晗,你冷静点。”段忘川心虚地看了看身后,钟妙音并未寻出来,“晗晗你别担心,向晨他,已经没事了。等我们回到H市,你就能去看他,别担心。还有,千万不能让你阿姨知道。”

    “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等回去再说吧。叔叔就怕你暴露,瞒不住你阿姨,具体的,叔叔就不告诉你了。等回去,真相大白,你就全知道了。”

    “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能够解决的样子。”段忘川转身要走,颜晗便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角,“段叔叔,你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心不安。”

    “告诉你,你会更不安。”

    “可是……”

    “晗晗,我们得赶紧回H市。到时候,恐怕还得靠你呢。”

    “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颜晗一头雾水,后脑勺也开始一阵阵地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