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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从来不会错,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不过是一个女人,竟然奢望着他的爱,竟然奢望着他昔日的誓言,我真的太傻了,太傻了……”
她不由自主地说着,“是,他是皇上。他可以高高在上,睥眤天下。可是本宫累了,本宫再也不想玩这样的游戏了,本宫真的累了……”
从殿内出来,月光清冷一片,心儿的心情沉滞难言。武媚娘刚才的话语历历在耳,感情的事情本应该单纯而诚挚,为何会弄到如此复杂的地步呢?也许因为他们本就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一对夫妻……不禁又想到,倘若有一天,自己或者裴少卿改变了,那么他们之中的感情会不会同样变质呢?旋即失笑,不可能的,她和少卿之间,根本没有了任何阻碍和隐秘,也不可能再有波折。
远处,一队宫女太监拿着各种工具正往前走去,心儿一愣,看衣着是司苑房的人,便上前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头的宫女连忙躬身道:“贺兰掌司,是皇上刚刚下旨,说皇后娘娘最近心情不好,命奴婢们把温泉那边的花草树木修葺一下,好让娘娘可以在那里沐浴,开阔心情。”
“原来如此。”心儿点头,不禁暗暗叹息,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娘娘这次能否看得开了。
想起刚才武媚娘落魄失神的模样,她深感忧虑。偏偏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非是局外人能够指点的……
正要回房去歇息,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呼:“贺兰掌司。”
心儿转过身,是一个面目陌生的小太监,从阴影下走出,匆忙行了个礼,“贺兰掌司,有人让奴才将这个给你。”
接过他递上的纸条,心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盼求一见,玉麒麟”。
“这……”抬头看去,小太监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
阴暗的四壁透着深入骨髓的湿冷,燃烧的火光将狭窄的通道映出一片苍凉。
拐过几道弯,终于来到牢门前,那人正面壁而坐。
“贺兰掌司,就是这里了。”狱卒指点道。
“多谢你了,我想和玉将军说几句话,你先下去吧。”心儿吩咐道。
待狱卒退开,心儿问道:“玉将军,你找我?”
玉麒麟笑了一声,充满自嘲,“到了今时今日,也只有你还肯叫我一声玉将军,还肯来见我一面了。”她转过身来,几天的牢狱之灾,英气的面容上满是憔悴。
心儿一阵心酸,摇头道:“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西突厥人,我是大唐人。”
玉麒麟直爽地说道:“我约你来不是为了跟你分楚河汉界的。”
心儿心下明了,“你想托我照顾俨哥哥吗?”
玉麒麟却摇头道:“不是托你照顾他,是希望你救他。”
心儿微微蹙眉,“你还要说俨哥哥不是俨哥哥的那种话吗?我不会相信的。他知道我所有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玉麒麟急道:“怎么不可能?万一他拿你我的性命威胁崇俨呢?万一他又用了别的什么手段迷了崇俨的心智呢?心儿,我希望你不要用眼睛去看,你要用心去看。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出破绽的。”
心儿摇摇头,不以为然,“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你上次说的那处地方我们也去看过了,只是一处破败多年的民宅,根本没有什么铁笼子……”
“贺兰心儿!”玉麒麟一声断喝,声音大得出奇,心儿一愣。
“假如我是诬蔑的,你多注意他一下,无非也就被他说几句,或者是误会一下。可是假如我说的是事实,你就可能害了你的俨哥哥。我死不足惜,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她目光之中满是浓烈的期望,还带着迫切的哀求。
心儿心神触动,难道……
第19章:奇招,雷霆一击
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百戏班的后院里摆了一张小桌,三五个小菜,裴少卿和明义正相对而坐,喝酒闲谈。
裴少卿放下酒杯,叹道:“玉麒麟明日就要处斩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明义神色怅惘,摇摇头:“见也好,不见也好,只会徒增伤感而已,与其如此,倒不如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少卿长长叹了口气,“想不到相交一场,会是今日处境。”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国家立场,总是无奈。”明义低声道,旋即望着裴少卿,欣慰道,“幸好还有你们,这次多谢你过来陪我喝酒了。”
裴少卿笑了笑:“是心儿提议的,说玉麒麟明天就……怕你心情不好,特地过来陪你喝酒。”
“亲人就是亲人,这个时候有你们在,我心里好过多了。”明义感动地说道。
“不说这些了,听闻皇上有意召明大人你入朝,这已经是皇上不止一次提起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也在犹豫着,想想我年纪也不小了,老是混迹江湖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为国效力,一展抱负。”
两人正说着闲话,心儿端着一碗鸡汤从厨房中走出,明义见状笑道:“心儿的手艺真是大有长进啊。”
心儿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当然,好歹也在司膳房当了一阵子掌司,怎么还学不会几手绝活儿?尝尝这鸡汤,味道不错啊。”
走到明义身边,她无意中手一滑,半碗鸡汤倾倒在明义的手上。
“啊,俨哥哥,你没烫着吧?”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替明义挽起袖子擦拭。目光扫过,神情一顿。
“我没事,只可惜好好的鸡汤便宜了这身衣服。”明义笑道。
擦拭干净,三人继续坐下来吃饭畅饮,一直到了午后,心儿和裴少卿告辞离开。
出了百戏班,裴少卿立刻问道:“怎么样?他手臂上有疤吗?”
心儿蹙起眉头,“有。”
裴少卿一怔:“看来玉麒麟又骗了我们一次。”
“可是,我总觉得她不像是骗人……”心儿咬着唇,难以描述那种感觉,纵然眼前的俨哥哥没有丝毫破绽,可是想起牢房中明知死期将近,却殷殷期盼,只为那人的玉麒麟,她竟然无法断定了。
走在回宫的路上,经过大街,嘹亮的吆喝声传入耳中,“快来看啊,天眼通秘术!修炼有成,神通玄奇……咦,两位……”认出经过摊前的是前两天的大主顾,卖艺老人眼前一亮,连忙招呼道,“哎,两位,这次有没有想要打听的戏法啊?老头子别的不敢说,玄奇秘术可是一等一的精通,世上的戏法就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睛的……”
这个贪财的老头子,裴少卿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了,您老就安心表演吧。”
心儿一怔,脑海中一个念头倏然而过,她猛地扑到老人摊前,:“老人家,我还有一个戏法要问。”
“什么戏法?”
“利箭穿心术。”
百戏班里,明义推开窗。
清凉的声音传入耳中,是雨滴打在青石阶上,碎成细小的水花。一大早竟然下起了雨,绵密的水滴连成了线,仿佛给万物蒙上一层湿冷而阴沉的薄纱。
怔怔凝望着阴暗的天幕,真是个适合行刑的好天气,那个天真的女人,就要永别了。
无论青鸾,还是你,甚至那个贺兰心儿,为什么都是这么傻呢?
脸颊忽感一丝冰冷,是雨滴飘零窗内,落在脸上身上……他闭上眼睛,自己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在流泪呢?可惜,从五岁那年,他就再也没有流过泪水了。
“傻女人。永别了……”
他低低说着,关上了窗子。
忽然楼下响起了急剧的敲门声,他一怔,未及反应,大门已经被人强行推开。
破门而入的是一队官兵,领头的那人正是贺兰心儿。
他匆匆地下了楼,惊讶地问道:“心儿,你这是干什么?”
心儿神情古怪,说道:“刚刚刑场被劫,玉麒麟被人救走了,所有的人都看到是你救了她。”
明义怔住了,惊叫道:“这不可能!今天我根本没有离开过百戏班。”
“有人证明吗?”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自从昨日你们走了之后,我很早就休息了。”见鬼了,这两天他心情不好,根本不想见人,一直独自留在楼上。
心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就表示没有证据了。来人哪,抓起来!”
明义后退一步,“心儿……”
心儿眼中满是歉疚:“俨哥哥,我职责所在,不得不这么办。抱歉了。”
“心儿,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头一次落到到百口莫辩的境地,明义心里直发堵,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还有势力?老芋头都已经死了,谁会救他呢?
“所有人都看到是你,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去官府解释了。”心儿无奈。
官兵一拥而上,明义略一犹豫,还是束手就擒。官兵们围着他向外走去,明义忍不住说道:“心儿,若真是我,怎么会留在百戏班束手就擒呢?早就溜之大吉了。”
“我也觉得俨哥哥你是清白的,可是刚才在刑场上打斗的时候,劫匪面纱落下,人人都看见是你了,难不成此人也戴着人皮面具?”
明义瞳孔收缩,劫匪是我?难道是他?
心儿思索着,“俨哥哥,你说会不会是你的大哥救了他?虽然上次天牢里回禀他已经死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啊,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就死了,不留任何后手。别忘了,宸妃青鸾也是他们一边的人,那段日子她宠冠后宫,权势滔天,怎么会没有设法救他?所以我怀疑那里的人早就被掉包了,可惜没有早一步验证。”
明义脸色一变再变。
“如果他还活着,玉麒麟也是他们的人,会救同伴倒是正常。”心儿叹道。
难道是他?可是他明明被自己制住,又灌了药,难道真的被他逃了出来?这家伙从小诡计多端,也不是不可能,倘若真是这样,他们必定会入宫将事情说出,他不能束手就擒……
心念电转,明义立刻压低了声音,“心儿,我现在不能进大牢,我必须调查这件事。”
心儿很犹豫,“我也知道,现在我们谁插手这件事都不太好,只有你自己去查。”为难片刻,她终于咬牙道,“我一会儿想个法子把你放了,你先躲过这一劫,再想办法查清这件事。”
明义目光闪动,点点头,“多谢你,心儿。”
半路上,心儿偷偷地解开他的绳索,明义趁机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心儿脖子,退到墙边:“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她。”
官兵们大惊,纷纷停下来。
心儿挣扎着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把这件事查清楚而已,”明义狠狠地答道,“你们所有人都背过身去,快!”
心儿恐惧地喊道:“快,快背过身去,否则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官兵们无奈,只得背过身去。明义和心儿对视了一眼,一把推开心儿,转身跑了。
“快追!”官兵们立刻涌上前,番强而过。但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望着空无一人的后巷,心儿微微一笑。
在城中迂回奔波,明义不敢大意,直到入夜时分,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了,才悄悄潜回百戏班。
进了表演大厅,他来到一处当道具的圆形木桩前,扭动机关,木桩立刻开启。一个年轻男子显露出来,双颊消瘦,脸色苍白,正是明崇俨。
看到明崇俨依然在,明义一愣,忽然暗叫一声不好。
想要掩饰,却已经晚了。身后响起清晰的脚步声,“原来你把他藏在这儿。”
明义转过身,艰难地道:“心儿……?”
“你以为你自己很高明,把俨哥哥所有的特征都弄到自己身上别人就看不出破绽吗?”心儿冷笑一声。
明义却满脸沉痛,“我承认我不该把我哥哥偷换到这里来,可是天牢实在太肮脏了,对他的身体不好,我怕他受不了……”
心儿伸手一挡,止住他的辩白,“俨哥哥手腕上的伤疤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每次我看到的时候,他都会拿这个来取笑我,可是你不知道这个伤疤的来历,连提都没有提。”
明义皱起眉头,